沉默的氛圍裏有五個沉默的人,安娜貝爾依然在血池邊放著血,臉色灰白而憔悴,眼睛裏卻有一股平時看不出來的堅持和倔強。薇拉和馬庫斯在一旁擔心的注視著她,明知道她這樣做沒什麼用處,卻想不出一句可以說服她的話。阿曆克斯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生怕再說出一句不合時宜的話來。泰尼斯獨自坐在角落裏,一身白色的禮服早就被血液染的斑斑點點,有些幹了的斑塊都有些發黑了,他現在正盯著衣袖上的一塊血痕看得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忽然一陣震動傳來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煙塵從天花板上簌簌而下,雖然震動不大,可要知道這間密室是在地下的,那震動明顯是由上方傳來,可想而知現場該是怎樣驚心動魄的一番風景,飛落的灰塵觸動了馬庫斯的舊傷,他猛地咳嗽了兩口,然後仿佛是下了決定,伸出尚還完好的右手猛地把安娜貝爾從血池邊拉開,任憑她如何反抗,相差了一個大階位的實際差距仍然是不可逆轉的,更別說她現在還處於虛弱狀態。
上方的震動明顯是敵人找到了安娜貝爾的臥室,砸那扇結實的大門所發出的,肯定是以為他們一行人躲進了裏麵死守,這也是馬庫斯他們預定之中的誘餌,那地方如此顯眼,隻要有心肯定能看到。不管它原來是用來幹什麼的,現在正好用來拖延時間。可時間就是再拖也有用完的時候,這個時候可不能任由安娜貝爾耍性子。
馬庫斯把安娜貝爾拖到石室邊上,遠離血池,不理會她的掙紮,自顧自的按住她,發動自己的血氣來給她治傷,石室本就是城堡的防禦核心血氣濃鬱,黑暗能量也是充足,安娜貝爾的傷在這樣的環境下好的本來就快,被馬庫斯血氣一激,更是轉眼之間就不在流血,可這樣做又觸動了馬庫斯的舊傷,他再次劇烈的咳嗽起來,就在安娜貝爾的麵前吐出了一口血痰,把安娜貝爾嚇了一跳,弄得她再也不敢亂動了,匆忙的站起身來扶住了不住咳嗽的馬庫斯。
“經曆大變之後你確實是長大了一點,我原本以為有時間能陪著你真的成熟,可看來時不我待啊”他緩著氣感慨著,還搖了搖頭,轉而神色一變“我接下來的話你記住,在這個血池池底的魔法陣中心還有一個用來流通血水的暗槽,空間不大約有一米見方,不過好在是個長條形,勉強能放進個人去,打開它會讓血池的法陣停止運轉,所以等血池的能量不足時才能讓你進去,血池的血氣可以擾亂那些蠢狼的感官,讓你逃過一劫!”馬庫斯嚴肅的瞅著安娜貝爾眼睛裏除了擔憂就隻剩下了關愛,他是安娜貝爾父親身邊的老人了,更是看著她一路長大,沒能保護她的父親就已經是他心裏最大的遺憾,現在別說能有一絲希望,就是沒有希望,他都會毫不猶豫的拚了這把老骨頭製造機會讓安娜貝爾逃出生天,不論成功與否至少能了卻心中遺憾。
安娜貝爾驚訝的看著麵前熟悉的中年人,沒想到都到了這樣的窘境,他還能想出辦法幫她脫身,不過這又能如何?所有人都死了之後,她自己又能逃到哪?得知父親離去的時候她就已經心痛欲碎,被“放逐”的時候隻有馬庫斯和薇拉肯跟著她,更是讓她體會到了人走茶涼的人情冷暖,他們是她心裏最後的支柱,如果這支柱都倒了,她心裏可就什麼都不剩下了,更別說依她自己的性格,以後恐怕連生活都有問題,何況是東山再起給父親報仇?還不如陪他們一起,沒準還能和父親團圓。她索性同馬庫斯清楚的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不行,我不同意,我們可以死,你必須活著,連同我們和你父親的那份一起!”
安娜貝爾默默的看著眼前的馬庫斯,她知道以他老古板的固執性格肯定不會同意她的想法,不過她的固執可不會比他少上那麼一點,畢竟自己可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放下了一切,她忽然覺得一身輕鬆,不用再為逃過監視而發愁,不用再為親人的死而傷感,不用再為反抗叔叔的強大勢力而倍感壓力,忽然覺得就這樣解脫貌似也挺不錯的。
放下了一切,安娜貝爾心裏突然清明起來,腦子也不再因為這一切突然發生的意外而繚亂發懵了,對方會對她一個侯爵領發動如此強勢的突襲,甚至都動用了五名伯爵,顯然有某種自己不知道的原因,甚至重要的不能出一點差錯,唯一的意外就是馬庫斯的存在和城堡裏遠超侯爵規格的防禦機製超出了對方預料,顯然對方是倉促決定的,甚至都沒有時間去打探自己的來曆,才讓自己等人能有幸逃到現在。可是一個以侯爵為主要目標的任務,又有什麼能讓他們如此大動幹戈,她實在是搞不明白對方的意圖具體是什麼,可現在這腦子一清醒,她猛地想起在同狼人侯爵交戰受傷的時候,她直覺的發現對方有意的想搶她的刀,故而她在受傷同時突然就刀換左手,讓對方無功而返,但是對方眼神異常的火熱,雖然對方用挑逗嘲諷掩飾了他的渴望,可以狼人那蠢笨的演技,安娜貝爾分明能感覺到對方眼神大半都還在這刀上,照理說這把刀雖好,可卻不符合狼人的審美標準,刀身狹窄輕薄也不適合狼人使用,要是個刃爪的話還能理解,可是這等刀型狼人向來都是不感冒,得到之後也就是拿出去換東西,這樣琢磨就更不合理了,為了一個自己不用的東西而難掩衝動,當時因為受傷雖覺奇怪可時間不容她想,現在想來卻處處疑點。他向馬庫斯說出了自己的疑惑,卻沒想到剛才還懷有一絲希望的馬庫斯,一番沉思之後,臉色突地就變的鐵青了,再也不像之前鎮定自若,猶有餘地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