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再遲疑,不但暮靄·深藍危險,亦會讓綠野·穹天分神相顧,便猛一咬牙,拉著暮靄·深藍跳上小船,秀瑉立時揮漿向止戈城方向劃去。
一直馱著球球在空中盤旋的圓圓,馬上振翅跟著飛來,但除了背在身上的那套原琥珀弓箭和腰間皮囊,歸海·月明幫我準備的行李箱與馬匹都順水不知飄去那裏了。
小舟乘風破浪飛速向前,我不禁攏手於唇,大聲叫道:“穹天,別打了,你也趕緊跑吧……”這一別又不知何日能相見,心中竟隱隱生出不舍之意,雖還未完全記起以前種種,但這次重逢多虧他兩度援手,否則暮靄·深藍可能都活不到今天,更勿論逃出升天了。
“好,等你們走遠,我便撤……”綠野·穹天應聲急揮碧水寒,迫退沙·蜃兩步,回首向我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笑容雖燦若驕陽,眸中卻溢滿眷戀不舍之色,順手把一名偷襲的女兵攔腰斬為兩段,立時鮮血飛濺,一粒血珠正好濺在他狹長的眼角邊,順著臉頰滑下,放大了眼底的痛楚,宛若一顆血淚。
沙·蜃氣得麵紅脖子粗,疾步標前,挺劍刺向綠野·穹天,大聲咆哮道:“想都不要想,這裏便是你的埋骨之地……”
順風行舟,須臾數丈。漸行漸遠,很快便再看不見岸上情景,隻餘滔滔江水,兩岸青山,不離不棄相伴左右。
我太過擔心,雖早已什麼都看不見,但仍站在船頭極目眺望。
搖漿的秀瑉勸道:“姑娘坐下吧。舟行太快,站著危險。”
“好……”我順從坐下,卻如百爪撓心般焦灼不安,忍不住向秀瑉求證道:“穹天不會有事,對不對?”
秀瑉安慰我道:“姑娘放心,大家會誓死保衛主上,主上一定能平安撤離。”
雖明知現在隻是虛言,我還是舒了口氣,喃喃的道:“但願如此,他若真有個三長兩短,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秀瑉溫聲道:“姑娘但請寬心,主上即使真出了什麼事,也必不會怪姑娘。”
暮靄·深藍煙眸雲湧,插言道:“此話怎講?”
秀瑉見暮靄·深藍年紀小,毫無戒心的道:“主上登基已兩年,**卻一直空虛,表麵雖說是為老王守孝,但私下都知道主上實際在等什麼人,這次遇見姑娘,主上表現大異平常,屬下等便猜測……”
我忙向秀瑉打眼色,秀瑉身為內侍,最為機敏,立時住口不言。好在暮靄·深藍震驚於別的事情,脫口問道:“登基?**?那位哥哥到底是誰?”
我苦笑,道:“他全名是綠野·穹天,你不會沒有聽說過吧?”
暮靄·深藍目瞪口呆,半晌方道:“怪不得身手如此高強,原來竟是綠王……”反手猛一拍頭,恍然道:“那把碧色長刀,七個能發出戰鼓號角嘶鳴的風孔,可不就跟傳說中的綠王寶刃碧水寒一樣,都怪我不諳世事,才沒有認出來……”
我笑笑道:“現在知道也一樣,他救了我們兩次,日後若有機會,定要回報。”
暮靄·深藍鄭重點頭,道:“這是自然。”
秀瑉揣摩我意,不敢再多說,專心劃槳,舟行若飛,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慢慢暗了下來。
折騰一天,早已饑腸轆轆,船上卻沒有任何吃食,球球倒是指揮圓圓抓了好幾條江魚,扔在船尾大快朵頤。我看在眼中,不禁直咽口水。
秀瑉慣於察言觀色,見我垂涎欲滴的樣子,笑道:“姑娘餓了吧?我身上倒有火折子,可惜船上沒燒柴,否則便可以烤魚吃。”
我靈機一動,道:“其實生魚片也很好吃,隻是一般都用海魚……”
正在此時,前方江麵忽然亮了起來,細看卻是一艘燈火通明的巨大戰船,船上旗幟飄揚,繡著一個大大的“藍”字,隨著夜風來回招展。
暮靄·深藍猛然站起身來,激動的道:“琥珀快看,是咱們藍國的戰船。”
我跟著跳起,歡喜叫道:“沒錯沒錯,真是藍國戰船,這下有救了。”
秀瑉亦精神大振,奮力搖漿,劃向戰船,遙遙叫道:“喂,船上有人麼?”
幾個身穿盔甲的士兵應聲探出頭來,揚聲喝道:“什麼人在此大呼小叫?”
秀瑉握拳點胸,謹慎的道:“敢問幾位兵大哥,這可是藍國戰船,船上何人主持?”
那幾名士兵見秀瑉斯文有禮,便回道:“正是藍國戰船,卻不能告訴你誰是主座,說出來怕嚇著你,還是別問的好。”
秀瑉機敏,立時反應道:“莫非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那太好了,煩勞幾位兵大哥通告一聲,請他來甲板一見。”
那幾名士兵嘻哈大笑,卻說漏了嘴,“你算什麼東西,也敢請太子殿下來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