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城隍廟,就是美麗的江東路了。如果是晚上,江東綠地到處遊蕩著納涼的市民。而現在,滿目蔥蘢裏,連隻鳥都沒有。路上行人稀少,張開看到從身旁呼嘯而過的汽車,就想:操,我什麼時候也能買一輛開開?張開在上大學期間就考到了駕照,可長期沒摸方向盤,現在連開車的感覺都想像不出來了。
一個騎電瓶車的女人從後麵超過了張開,一輛白色本田從前麵駛來,張開沒看到兩車有接觸的情況,電瓶車就倒下了,騎車的女人當然也倒下了。張開看到本田嘎然急刹,電瓶車咚的一聲,被撞得彈了回來,壓在了女人身上。張開閃躲不及,趕緊扔了自行車,跳到一旁。
他看到兩個女人。一個在地上,臉被太陽帽遮得嚴嚴實實,長發散亂地鋪開著,有紅色的液體流淌在滾燙的路麵。一個在本田車裏,臉色煞白。張開拉開地上女人的帽子,看到的是一張驚豔的臉,煞白,布滿汗珠,眼閉著,昏迷過去了。試試鼻子,進出的氣還比較正常。張開準備掏手機報警時,才發現已經到了地上。撿起一看,壞了。本田中的女人這時已經打開車門走了下來。女人的臉比昏迷的那位更蒼白,也似乎更美麗。
電話。張開伸出手。女人把小巧的手機遞給他。張開撥110,咿裏哇啦了一通。然後,張開指著不能動的女人對能動的女人說:我先打的送這位到醫院。你在這兒等警察。女人點著頭,和張開一起把昏迷的女人抱上了一輛珍珠黃的出租車。張開便抱著美麗的女人向附近的江山市中醫院而去。
張開覺得路上的時間太短了。他抱著女人,還有閑心將她細細地欣賞了一通。這是個漂亮的女人,瓜子臉,細眉,肌膚滑嫩白皙,起伏的胸部飽滿。女人的半個身子軟軟地靠在張開的懷裏,在汽車強勁的空調裏,張開感到了燥熱。這可不是太陽底下的燥熱。進了急診室,便沒了張開的事了。張開已經從女人的小包裏找到了手機,從手機電話薄裏找到了她家裏的電話,她的父母已經在急匆匆趕往醫院的路上了。張開在走廊裏的椅子上發呆的時候,本田車的主人幾乎和昏迷者的父母同時來到了醫院。當然,來的還有個警察,是找張開做筆錄的。
在中醫院一個涼爽的小會議室裏,張開做好了筆錄,也終於搞清了當事人的芳名。開著本田的林靈,一家國有銀行的職員。已經醒來的邢妍,就是中醫院旁江東小學的老師。醫生說:就是腿破了點皮,沒什麼問題。至於昏迷,那是她中暑了。在病房裏,正在掛水的邢妍臉色還還蒼白。她和父母一起反複感謝張開。她還反複對林靈說對不起。她說:當時我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沒把你的車碰壞吧?
林靈笑了:那有你這樣的人?人家都是一個勁地推卸責任啊,要賠償啊,你倒好。我的車沒事,反正有保險公司買單。你的電瓶車可能沒用了,我賠你一輛吧。
林靈回頭對張開說:你的手機摔壞了吧?張開也笑了:沒事,在大學用了4年,可以退休了。林靈手一擺:明天我送你一個新的。第二天的上午,張開反正沒事,但是他沒想到,銀行並不休息的林靈居然也有空。林靈電話打到他家裏,劈頭就說:張開快過來啊,我在中央路的名典咖啡,等你喝咖啡。
張開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愣了有一分鍾,才恍然想起是昨天的那個開本田的漂亮女孩。和美女喝咖啡,這是張開喜歡的事情。所以他毫不猶豫答應了,蹬起破自行車,穿過江東路,直奔名典咖啡。
經過昨天出事地點時,張開仔細看了一下,沒有邢妍的血跡,沒有一點痕跡了。張開想:生活中總是有很多意外發生,我們的生活也就被意外地改變了。在名典咖啡優雅的小包廂裏,流淌著優雅的音樂,同樣優雅的林靈笑著等待張開的到來。張開笑笑,抿了口香濃的咖啡。在感到涼爽的同時,張開感到一股暖流在心裏躍動。他的眼前浮現起大學女友李子麗的麵容,他一時無法判斷眼前的這個女人和李子麗到底哪個更美麗和優雅。
李子麗是安徽合肥人,江寧師大外語學院英語係的,和張開大二的時候談戀愛,粘糊到大四上半學期,張開忙著做畢業論文,李子麗忙著考研,鬧了些誤會,生了點小氣,兩人的關係就漸漸淡了些。最後張開回老家江山市的時候,李子麗都沒來送他。李子麗如願考上了北京外國語學院的研究生,人生的道路一下子有了更廣闊的發展空間。滾回江山市的張開的人生空間將如何展開呢?張開想起這個問題的時候就開始腿軟,不知道該邁左腿還是右腿。
江寧師範大學文學院的高材生能在江山市裏找到一個怎樣的崗位?張開不知道。據可靠的信息,現在學校裏教師滿員,要招聘語文教師的好象不多。張開的父母雖然也是教師,不過一個在幼兒園,一個在很小的小學,指望他們給張開找工作,非常困難。張開的母親金蘭老師前兩天居然這樣提議:我們幼兒園沒有男老師,園長很想有高學曆的男老師來,實在不行,你就上我們園吧。
張開當時就笑了:好啊。不過他隨後就說:讓我到幼兒園讀書可以,當老師就免了吧。張開照鏡子的時候對自己說:你小子一表人才,才氣橫溢,還擔心找不到合適的職位?自信的同時,張開還是覺得腿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