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3章(1 / 3)

恍眼間又去了七八日,天已轉入盛夏,蔚兮藍身著月白色曳地望仙裙,一條紫色腰帶束住那盈盈細腰,臂上還拖著仗許長的煙紫輕綃。黛眉輕掃,紅唇微揚,一頭青絲被水粉色的綢帶輕輕綁住垂至腰際。夏風拂過,發絲輕揚,裙帶飛舞,遠遠望去一派幽然、脫俗。

四皇子莫文澤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個情境,遠遠的,那道纖影令他兀自一怔,半晌沒有回過神來。他與她見過幾次麵都不及這次那麼令人心悸。他從來沒注意到,她的安靜竟是這般讓人陶醉。

蔚兮藍見到四皇子時也是大吃一驚,不過短短一月餘四皇子仿佛蒼老了許多,始終愁眉深鎖,似有無盡的憂鬱和痛苦。

俗話說: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可兩人既不是仇人,也算不上恩人,更不是什麼患難之交或萍水相逢。所以在這樣的矛盾關係下,兩人一見麵就顯得有些不自在。對視良久,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蔚兮藍知道,四皇子能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裏全是莫文韜顧及兄弟之情,將他所犯的錯歸為“被迫”,大事化小略加懲治而已。但四皇子做那些事的時候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對她一救一害又做何解釋,他人不得而知。

不過,連皇上都不追究,她還得瑟個什麼,計較個什麼。再說了,四皇子那麼做,也許連他都弄不清楚。

的確,四皇子麵對蔚兮藍也很是尷尬,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懊惱不已,他想得到她的原諒,可又不知該如何去說。或許他覺得自己根本就是一個不值得原諒的人,誰叫他利欲熏心誤聽饞言呢。

兩人默然坐下,又同時望向遠處。良久,四皇子望著遠外的群山兀自一笑,臉上竟顯出幾分青澀。

他終究還是少年,盡管他看著成熟了不少,可是與其兄相比心中還是顯得稚嫩了些。

“兮藍……”。

“四皇子……”。

兩人同時開口,一愣,又道。

“你先說。”

“你先說。”

“噗嗤——”

這個蔚兮藍笑開了,也太巧了吧,這麼大半天沒見說話,一說話卻又同時出聲,而且那麼齊心。

四皇子也笑了,看著蔚兮藍笑得那般溫情。

“我可以叫你一聲兮藍嗎?”

蔚兮藍立即收住笑意,起身對四皇子施禮。

“四皇子怎麼叫我豈能反對,隻是這於禮不合。你是皇子,我是臣女。為免誤會,四皇子還是按禮數叫吧。”

委婉的拒絕,蔚兮藍要徹徹底底和莫家撇清關係。

四皇子點頭,臉上露出幾許失望,沒再說下去。

場麵一下子冷下來,弄得蔚兮藍有些自責,自己是不是說話太直接太重了些。

四皇子也覺得有些唐突,做得不甚妥當,於是自我安慰的笑笑。

“你看,這天氣越來越熱,我閑來無事就溜出宮來走走。將軍在京中都住了好些日子了,我還沒過來看看呢,所以今兒個順道就過來了”。

“多謝四皇子的關心,這天的確入暑了,四皇子過來怕是早就渴了,瞧我隻顧著說話都忘了讓下人弄些冰鎮湯來你喝。”

這話說得既虛偽又客套,蔚兮藍暗中扁嘴,恨不得抽自己一個耳光。

“不用不用”,四皇子更客套,端起桌上的清茶替自己斟上一杯,“有茶就行了。”

如此一推讓,蔚兮藍覺得又沒啥話說了,感覺又有冷場的危險。不由得暗道,這四皇子來王府不是走走那麼簡單,可他又一直遮遮掩掩,比太後都難捉摸,她又不可能明著問一個皇子吧。更氣的是四皇子一直沒有走的意思,難不曾繼續這樣冷場下去。要真這樣,蔚兮藍都會覺得氣氛怪異。若不這樣,難道讓她趕他不曾,真是為難啊!

就在蔚兮藍思來想去的時候,四皇子將杯裏的茶一口喝幹,又給自己斟上了一杯,眼看著又要喝見底了,連蔚兮藍都替他著急。再這樣下去,她縱使有十壺茶都不夠四皇子來品,真令人費心思!

“四皇子,我還是吩咐下人給你弄些冰鎮湯吧。”

蔚兮藍實在憋不住了,趕緊起身去找五鬥。

“你等等。”

四皇子放下茶,起身一把拉住蔚兮藍,臉憋得通紅。

“四皇子,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無防!”

“我……你……”。

唉!以前的他不是威嚴十足,侃侃而談嗎,怎麼今天突然就變結巴了,難道被莫文韜殺雞敬猴給嚇傻了?變老實了?還是此四皇子非彼四皇子?

“四皇子,有什麼盡管說吧,我坐下認真聽便是”。別老是和茶過不去。

後麵這句蔚兮藍沒說,她是真的又好氣又好笑。自己陪著呆坐了這麼半天,最終還搭上了激將法,傷腦筋。

“你真的願意聽?!”

願意,怎麼不願意。再難聽的話都聽過了,莫非他還能說出點別的!

“四皇子的話我怎會有不聽之理,說吧。”

蔚兮藍規規矩矩的坐下,也替自己倒了杯茶,靜靜的看著四皇子。

“我……”。

四皇子避開蔚兮藍的眼神,將茶杯握在手裏轉了好幾圈,又看了看這刺眼的太陽,最終放下茶杯道:“都過晌午了,我看我還是改天再來吧。”

語畢,放下茶杯轉身便出了涼亭,頭也不回的消失在蔚兮藍的視線裏。

蔚兮藍舉著杯,怔怔的看著四皇子走出涼亭,轉出廊角,留給她滿腦子疑問。

手軟了。放下茶,蔚兮藍深深吸了口氣:這日子過得,還真是傷神。

的確,讓蔚兮藍傷神的日子還在後麵。

四皇子從那日走後再也沒有來將軍府,就在蔚兮藍漸漸舒了口氣的時候,有人送來一道請柬。蔚兮藍一看,竟是征東府送來的。

蔚兮藍平靜的日子被這道請柬給弄亂了。

請柬並非以將軍府的名義由管家送過來的,而是封在信箋之中由一個丫環送來。拆開一看,是睿妃派人送的。原來文熙王在本月十八就要將正妃娶進王府了。

前段時日,此事在京中盛傳好久,可一直沒個確切。蔚兮藍聽後也隻是一笑置之,畢竟悲痛、憎恨早已離她遠去,不再屬於她了。而今天她卻覺得有趣,這個並非因為文熙王娶妃,而是因為送此請柬的人。手握請柬,蔚兮藍立在原地。文熙王的一切事與她沒有任何關係,隻是不明白睿妃單獨送請柬給她是何意,這樣做是出於什麼目的!

豎日,府內又收到一封請柬,這,才是以征東將軍的名義派管家正式送來的。上麵寫明了正妃的身份——邸國的公主昭陽。

又是一場政治聯姻!

蔚兮藍把玩著這鑲金的請柬,揣摸著睿妃的意思,想象著這背後的故事。正在不得其解之時,五鬥來報說睿妃提著禮來看老爺遷居,呆會便要過來。

蔚兮藍一驚,脫口便問:“這月十八文熙王要娶妃了,這睿妃難道沒事幹?!”話剛說完,心中念頭一轉,又自嘲道,“我糊塗了,文熙王是和邸國公主成婚,忙著為他們辦婚事的多了去,想必睿妃也作不了主,隻得閑著吧。”

“嘖嘖嘖”。

五鬥在一邊感歎:“小姐,我怎麼聞到酸味了。”

“死丫頭,是不是你小姐我好久沒發威了,你膽兒大了。”

五鬥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繼續道:“錯了,小姐,剛才五鬥聞錯了。不該是酸味,好像是幸災樂禍的味兒。”

“啪——”。

蔚兮藍順手一掌拍到五鬥手背上,大鬥誇張的大呼:“哎喲,小姐,你為什麼要這樣對五鬥……”。

“活該,誰叫你嘴臭,把你小姐說得那麼小家子氣。”

五鬥替蔚兮藍順了順氣,道:“我家小姐才不小家子氣呢,我家小姐呀,宰相肚裏能撐船。”

“花言巧語,該打。”

蔚兮藍作勢便打,五鬥假意護住,兩主仆一時打趣笑罵個不停,卻沒注意到門外早已站了個身影。

“喲,妹妹,你們真是樂嗬呀,姐姐我一來就聽到了滿屋子笑聲。”

蔚兮藍與五鬥趕緊停下,一看,正是幾月不見的睿妃。五鬥趕緊朝睿妃躬了躬身,退下。蔚兮藍端正了姿勢,平靜的看向睿妃。

睿妃也不介意,自行進了屋坐到蔚兮藍對麵。

“妹妹,看你氣色比以往好了很多,是不是遇到什麼開心事了,說來姐姐聽聽。”

蔚兮藍笑笑:“睿妃哪裏話,我一向都挺好。隻是睿妃來怎麼也不叫人傳一聲,害得我失禮了,希望睿妃不要計較的好。”

“看妹妹說得,真是和姐姐見外了。”

蔚兮藍聽睿妃一口一個妹妹姐姐,趕緊起身道:“睿妃千萬不可如此說,你乃征東將軍之室,我乃征北將軍之女。這身份還是要分清的。”

見蔚兮藍在撇清關係,睿妃暗中一笑,趕緊說:“是呀是呀,看我這記性真是的。我不也是喊慣了嘛,這裏沒外人,我還是喊你一聲妹妹吧。”

蔚兮藍眸中一暗,心道這睿妃叫得如此親熱,敢情是閑著沒事來嘲笑自己的吧!

不過,接下來的話卻證明她對睿妃的猜測是錯的。因為睿妃又添了三分喜在臉上,熱情道:“妹妹,這次將軍娶昭陽公主,皇上下旨讓宮中歌姬舞姬來府中助興,到時世家子弟無一不來,妹妹可別錯過了這大好時機。”

大好時機?!

蔚兮藍將這話在腦中反複折騰,終於明白睿妃單獨送請柬,又特地趕來府中見自己的目的了。

以前,但凡朝中有喜事,宮中都會宴請朝臣的子女進宮撲宴。一是讓這些公子小姐在眾老臣麵前露露臉,將來談姻論嫁也好知曉對方情況,門當戶對嘛。二來呢,借著這些宴會,讓這些公子小姐們也互相見一見,指不定就見出幾個好姻緣來呢。

今兒個睿妃單獨到府中來提起這些,怕不是她一人的主意吧,皇太後定然少不了份。說不定她去征東王府一轉,第二天就有哪個不成器的公子哥或者遠在天涯海角的某個少爺就把她相中了,然後上門提親,最後遠嫁。這樣,算不算一箭雙雕!

“妹妹?!”

睿妃試探著喊了聲想得出神的蔚兮藍,見她微微側了側頭,便笑道:“妹妹是同意了,到時候姐姐我就等著,你可要來喲!”

語畢,睿妃借口不便多打擾,時間太久之類的話出了王府。

睿妃剛一走,五鬥便從外麵衝進來。

“小姐,皇太後欺人太甚,睿妃仗著有靠山就得意忘形,真是無恥。”

蔚兮藍挑挑眉,看了五鬥幾眼,想她也猜出個大概。

“五鬥,剛才你這話可是要滅門的。怎麼,活得不耐煩了?!”

五鬥立即吐了吐舌頭,連聲不敢。

蔚兮藍笑著搖頭:“五鬥,你這張嘴要是再多話,你小姐我可不敢擔保能護得住你。”

“啊?!”五鬥臉色一白,正色道,“小姐,五鬥以後再也不這樣了,小姐可以保護五鬥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