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火燒崇武門,景弘毅也知道自己確實膽大妄為了些。以康乾帝的性子再加上玫貴妃必定會打的小報告,想來是不會就這麼簡簡單單就算了的。
不過,那又怎麼樣?
他堂堂一個太子的寢宮卻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這本身就是一個笑話,是大夏朝和康乾帝的笑話。天下的百姓可不知道皇室的這些彎彎繞繞,隻會說帝王無情更無能,連自己的儲君都保護不了。
而他這麼個沒娘父親又不上心的孩子,受了這麼大的委屈,還不能發發威震懾震懾這幫小人了?就算是康乾帝親自來,他也能給自己討一個說法。
景弘毅抿嘴笑了笑,坐在正殿裏正估算著時間。他在想,康乾帝能忍到什麼時候。這時候小舞子從殿外跑了回來,手中還拿著幾本書。
見景弘毅麵帶不悅的看著他,似乎想起來了什麼,急急忙忙的停下了腳步,像模像樣的走起路來。這麼一來,倒還有幾分淡然穩重的樣子。
“殿下,都辦好了。”
小舞子說話的時候眼睛裏亮晶晶的,不知道在高興什麼。許是覺得自己終於得到了殿下的重用,又或者是,感慨於自家主子終於開了竅,知道利用自己手裏的東西了。
“恩。”景弘毅倒沒發現小舞子的異樣,回頭衝他說道:“把找來的這些書給藍玉送過去,他現在病著,不能習武,估計正閑得慌。這些東西好歹也能給他解解悶,他要是看不懂,你就再去找些啟蒙類的。要還是不行,你就親自教他認字。要是有人問起你剛剛出去的事兒,這好歹也是個理由。”
上輩子藍玉在景弘毅看不見的地方生長,可被圈禁的時候小家夥費盡心思的寬慰他,時不時的跟他聊聊天南海北,聊聊兵法政事,雖不是什麼才高八鬥之輩,好歹也是有點見識的。
可如今他隻是一個半大孩子,景弘毅還真拿不準現在的藍玉到底認不認得字。
“是。”
“剛剛沒被別人看見吧?”
“殿下您也太小看我了,這點事兒都辦不好麼?再說了,皇後娘娘就算仙去了,這宮裏麵的勢力也不是他們那些個小妃子能比得上的!您就放心吧,保準兒明兒個滿京城都是您的壯舉。”
景弘毅感受到了小舞子悲憤的情緒,淡淡的笑了笑,輕輕嗯了一聲,擺擺手讓小舞子下去了。
短時間內,小舞子還是去藍玉那裏避避風頭,一直都不出現比較好。康乾帝本就看他不順眼,現在又趕上皇帝這麼不順心的時候,要還是擱跟前晃,那可就是現成的箋子了。
太子殿下墨色的眼眸裏逐漸變的暗沉,右手也無意識的攥緊了些。這輩子是他好不容易才得來的,任誰也不能傷害他想保護的任何人。
誰也不行。
夜幕深重,絲絲縷縷的寒氣從空中飄進大殿裏,直凍得人忍不住往被窩裏頭鑽。冷秋的天氣從來就是如此,變幻莫測讓人找不出來一點規律。
景弘毅麵色冷淡的看著床上這套錦紗帳子,明明知道這宮中它的問題最大,卻還是毫不猶豫的留下了。他年紀輕,不懂事。所以他可以張揚,可以放肆,可以毫不猶豫一把火就燒到崇武門,卻不能心思深沉的把父皇送來的東西也一並燒了。
骨節分明的手指一點點的劃過絲滑的被褥,似乎還能感受到初次得到它的時候,那般欣喜。前塵往事透過時光的紋路紛至遝來,忽然湧入的記憶讓他頗有些透不過氣。景弘毅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暫時的安撫了胸口上不知名的苦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