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一般成見相反,從頭到尾伴隨著脫衣舞表演的舞蹈,絕不是一種色情因素。也許正相反,有節奏的輕微扭動此時驅散了手足無措的擔心,它不僅賦予表演以藝術的借口(脫衣舞表演中的舞蹈永遠是“藝術性的”),而且更主要的是它構成了最後一道障礙,而且是其中最有效的一種。舞蹈是由已被看過千萬遍的儀式化姿勢組成,其動作具有一種裝飾性,並使場景披上一種多餘而又必要的姿勢保護層,因為在這裏,裸露行為被轉化為在不大可能發生的背景中實現的依附性活動領域了。於是我們看到脫衣舞職業演員都處在令人驚異的輕鬆氣氛中,這種氣氛始終圍繞著她們,使她們顯得遠不可及,使她們流露出熟練從業人員具有的冷冰冰的無所謂的神情,高傲地躲藏在對本身技巧的自信中,結果,她們的專門技巧給她們披上了衣裳。

驅除性魔的所有這些細致的技巧,都可在業餘脫衣舞“民間比賽”(sic)中從相反方麵加以證實。在這裏“新手”當著幾百名觀眾脫去衣服,沒有魔術的憑借或隻能笨拙地求諸於魔法的護佑,這就肯定地使場景恢複了其色情力量。此時,我們一開始看到少數中國或西班牙女人,沒有(剪裁入時的)羽飾或皮大衣,一開始也沒有什麼偽裝物,笨拙的步法,糟糕的舞姿,姑娘們老是擔心無所動作,尤其是擔心“技巧的”拙劣(短褲、外衣或胸罩的妨礙),這一切使得脫衣動作的姿態具有了一種出乎意料的重要性,否定了女人的藝術性假托和成為一件物體的逃避所,將其拘束在脆弱無依與羞怯難當的狀態中。

但是,在“紅磨坊”舞廳,我們看見了另外一類性的驅魔術。或許這是典型法國式的,這種驅魔術實際上與其說會使色情感失效,不如說想將其馴服。演出指揮者企圖賦予脫衣舞一種使人心安的小資產階級身份。首先,脫衣舞是一種運動。這裏有一種脫衣舞俱樂部,它組織健康的比賽,獲勝者頭戴皇冠走到台前並領取有教育有意義的獎品(對身體訓練課的一種讚助),一本小說(它隻能是羅伯-格裏葉《窺視者》一類的書)或有用的獎品(一雙尼龍襪,五千元法朗等)。這樣,脫衣舞就被看成了一種專業(其中有新手、半職業家、職業家),也就是一種專業化的可敬的訓練(脫衣舞者成了技術性工人)。人們甚至可以使其以工作作為有魔力作用的托詞,即職業。人們會說,一個姑娘“幹得好”或“前途大有可為”,或隻說在艱難的脫衣舞表演中“剛邁出第一步”。最後尤其重要的是,競爭者都具有社會位置,她可以是女售貨員或女秘書(在脫衣舞俱樂部中有很多女秘書)。在這種情況下,脫衣舞又重新被納入公共世界,為人們所熟悉和成為資產階級的。似乎法國人與美國觀眾不同(至少據說如此),他們都遵循著自己社會身份的不可違抗的傾向,隻有賦予色情表現以某種習常性質才能對其加以設想,這種習常性,更多地是由每周體育運動為借口,而很少是由一種魔術般的場景的假托加以認可的。因此,在法國脫衣舞已被民族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