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乘轎子當街落下,前後八位轎夫虎背熊腰,雙目炯炯,一看便知外家功夫不錯。左右四名粉衣小婢則腳步輕快,步履如飛,內家功夫亦是一流。前後十二人,內外相合,剛柔並濟。
一行人在水冰汐麵前停下來,本就擁擠得不甚暢通的路瞬間越發擁堵。
水冰汐淡淡揚眉,剛和蕭寒二人分開不久,愉悅的心情並沒有因為突然間撞上這樣一群攔路虎而有所改變。
“敢問小姐是誰?為何要攔小女子的路?”
水冰汐淺笑,櫻唇微啟,空靈聲音聽著甚是溫柔悅耳。
綃金錦轎中脂粉味兒甚重,顯然裏麵坐著的不會是公子。
既然不是公子,那多半便是小姐了。
這個世上,能乘坐如此華貴錦轎的人本就不多,它既不是街邊乞討度日的乞丐,也不會是田中種白菜的農民,那自然便是這公子小姐中的一種了。
“怎麼?一別四年,水姑娘便不記得我了麼?”
沉寂中隻聞轎中輕輕一笑,端的是琳琅如玉,輕盈動人。
緊接著,環佩叮咚,流水行雲,兩邊幽香侍女逶迤打開轎簾。
一位年紀約摸二十一二的少婦端坐轎中,粉麵含春,玉態嬌容,華貴容顏,絕豔無雙。
不得不說,眼前的女子是整個天濯大陸少有的美人,若是沒有水冰汐的出現,這世間竟沒有人能與她在容貌上爭鋒。
水冰汐秀眉微揚:“是你?”
看來她這是猜錯了,這專門為公子小姐而製的綃金錦轎,裏麵坐的既不是公子,也不是小姐,而是一位娘娘。
更為確切的說,是一位笑靨如花,禍國殃民的娘娘。她曾是當今天子的後妃,傾國複傾城,如今是一代霸主的國後,三千寵愛在一身,身份之高貴無匹自不必說,單這一妃兩朝的盛寵,便不是一般人能但得起。
“民女水冰汐,叩見天晟國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水冰汐翩然下跪,盈盈行禮。
她從不對任何人下跪,即便當今天子司寇瑾瑜,即便混世霸主夏侯君晟,可是今日,她卻對西門靜訾行禮。
這並非討好,無需刻意,簡單的說,惹不起躲得起,她不想沾染不必要的麻煩。所以禮下於人,求她放過。
西門靜訾淡淡一笑,兩手搭上左右丫鬟玉腕款款走出錦轎。姣好的麵容,搖曳的身姿,夕陽暮光之下,高貴的華美與驚世的儀容相輔相成,別是一番威儀天成。
“姑娘平身吧,念在姑娘曾對侯爺有救命之恩的份上,姑娘便不用多禮了!”
上身金絲蘇繡月華錦衫,下身同色撒花曳地長裙,頭上紛繁寶飾點綴流雲飛髻,眉間一縷朱砂掩映百媚千嬌。
西門靜訾今天穿得好,化得好,笑得好,走得好,奢華妝容,高貴大氣,蓮步輕移,進退唯美。
她有這種氣場,出身是一國公主,血脈高貴,大氣端莊是一個公主與生俱來的標簽。
相比起來,水冰汐仿似從剛從廢墟中挖出來的粘土娃娃似的,肅淨,單薄,一身格格不入的清淡衣裙,頭上一根發帶收容了三千青絲,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像樣的配飾。
“民女謝過娘娘!”
水冰汐淡淡行禮,站直起身,漠然情緒無悲無喜,一身素衣清麗若雪。即便在西門靜訾大紅大紫的高貴之氣威壓下,她身上那股天然的清淡悠遠之氣依然不見消散,反而以一種似有若無,綿遠悠長的聲勢在持續增長著。
“君上聽說水姑娘來了廣陵,擔心姑娘孤身一人無人照顧,因此特意讓本宮來接水姑娘到府中同住。水姑娘,跟本宮回去,可好?”
西門靜訾輕笑,搖曳生姿,走到水冰汐身前執起她的手,麵上的微笑柔軟得讓人心搖神馳,說出的話亦冠冕堂皇得讓人感動得停不下來。
水冰汐聞言唇角微勾,不動聲色抽出手。
“多謝娘娘好意,小女子福薄,受不起娘娘恩澤!娘娘請吧!”
夏侯君晟倒真好心,竟想得起讓他的寵妃來接自己?她到底欠了他什麼了,原本因為蕭寒的話已決定好好麵對的重逢,卻偏偏多此一舉讓她難堪?
“這可不是我的意思,是君上的意思!”
西門靜訾不依不饒,再次攀上水冰汐玉腕,越是知道她心裏介意什麼,越是著重強調什麼。
水冰汐淡淡一笑,纖臂用力甩開臂上那雙糾糾纏纏的玉手。
“啪!”
西門靜訾陡然摔倒,似是無意中被水冰汐袖中的勁風掃中,猝不及防摔得深重。
“你……”
水冰汐愕然,西門靜訾好歹也和自己在洛城伏牛山大戰一場,即便自己涅盤之後功力大漲也斷不會如此不敵,她這是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