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絲毫沒有動,翼天瞻也完全沒有撤回攻擊的打算。
就在槍鋒刺進兜帽的同一個瞬間,翼天瞻忽然覺得手上的感覺不對——那絕不是刺中一個人的感覺。而另外一個感覺更加強烈,他覺得膝蓋下一片冰涼!
他低頭,看見銀色的光弧在腳下浮現,像是一輪小月,而後忽地騰起。這時他已經來不及撤回長槍,要退避和躲閃也都沒有餘地。銀光翻滾著,要剜下他的膝蓋骨。
翼天瞻忽然彎腰。他用藏在黑氅裏的右手握住了那團銀光!幾片粉碎的布料飄落,翼天瞻卻牢牢地攥住了銀光,那是一柄不過六七寸刀鋒的短刺,刃口上泛著淬毒的綠痕。
這時長槍已經完全摧毀了站在陰影中的人。當他倒下碎裂,一身黑氅散開,翼天瞻才看清那隻是一個木架而已,外麵罩著黑氅,木架上頂著一隻皮袋。翼天瞻刺向正臉的一槍劃破了皮袋,皮袋裏麵有弧形的黑影一跳,忽地緣著槍杆卷了上來。
翼天瞻來不及管銀刀,箭一樣倒退出去。羽人速度的優勢爆發出來,他單臂持槍,藏在黑氅裏的右臂對著槍杆上的黑影猛一斬。黑影暴跳起來,像是粘上了他的手。它暴露在月光下,是一條漆黑的小蛇,被翼天瞻攥住了尾巴,翻身過去狠狠咬在翼天瞻罩著黑氅的手上。
翼天瞻脫手把它摔了出去,長槍跟進,把它釘死在地下。
橋的四周忽然騰起了熊熊的烈火,早已安置在那裏的火炬同時被人點燃,刺眼的火光照得翼天瞻不由得舉起黑氅遮擋。可是當他放下黑氅,一片通明,卻隻是他一個人,周圍空空蕩蕩。
他一振長槍,靜靜地立住,不動也不看:“這種殺手的伎倆,想不到那麼多年之後,竟然越來越精深了!”
“戰場上野蠻的武術,到了天武者的手中也能夠精美如藝術,真是難得。換了別的天驅武士,就算能逃過我的刀,也逃不過杯影的毒牙。”
“我早已有準備。我能活那麼多年,經曆過的不隻是上陣拚殺。你現在不會想說你約我來還是想告訴我蒼雲古齒劍的事情吧?”
“我當然是想殺你!”
“天羅的殺手,在麵對麵的時候會是武士的對手麼?你這麼自負,還敢站在這裏跟我說話,難道是還有沒有使用的伎倆?你已經用了傀儡術、地藏術、翎刀和杯影,在天羅中能夠精通三術的人已經是第一等的殺手,你能精通四術,口袋裏還有別的東西要給我看麼?”
“嗬嗬,”聲音從四周飄來,“殺人之術也是一種藝術,一一都看,可以讓蒼溟之鷹死上幾百次。”
“你恨我,對不對?”翼天瞻笑了起來,“我聽出來了,你雖然笑,可是聲音裏那股恨的味道,比你身上的花香和那條蛇的腥味都濃。”
一瞬的死寂。
翼天瞻忽然聽見了背後的尖嘯。他不必回頭也沒有空隙回頭,他聽說過天羅刺客用機括發出的蜂刺,這種細銳的鐵刺十二枝一射,在近距離下幾乎是無可逃避的。他猛地閃向左邊,蜂刺全部走空了,羽人的速度再次救了他的命。可是他的胳膊上像是被蚊子輕輕地咬了一口,而後疼痛蔓延開來。
他轉頭,看見上臂的一道血痕,黑氅已經被切開了口子,可是完全看不見對方的武器。他不再敢動了,他不知道周圍究竟有多少的蜘蛛絲在等待他,他被困在網裏了。
“蜘蛛絲!”
“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生命吧!”飄忽在周圍的聲音說,“我還有七匣蜂刺,巨鷹將在群蜂和蜘蛛的圍攻中變成一堆毛羽,以贖回宗主會的自負!”
翼天瞻不敢動,他隻能從黑氅下抽出手弩。他環顧四周,卻捕捉不到敵人的影子。他深深吸氣,手弩連續四箭,射向了設置在四周的火炬。
火炬全部熄滅的瞬間,比剛才更刺耳的蜂鳴聲從四麵八方湧來,沐浴在銀色月光中的翼天瞻知道他被蜂刺包圍了。他移動,會被蜘蛛絲切斷,他不動,則會被蜂刺釘死。
他記得老師曾經對他解說蜘蛛絲的可怕:“那是完全隱藏在陰影中的殺人武器,你動腿,它就切掉你的腿,你動手,就切掉手。你要是全力撲閃,你的力量會讓你自己全身都被切成碎塊。除非……你能夠看見蛛絲,沿著它捉出蜘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