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夏日的一個傍晚,由滇省開往首都的T62次特快列車,正風馳電掣般奔馳在滇省與湘省接界的崇山峻嶺之間。
在這列火車的六號硬座車廂,一個剛剛上車不久的青年男子,手裏拖著一個行李箱,一邊往前麵走,一邊探頭探腦地尋找座位。
這個年輕人二十三四歲上下,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留著板寸頭,皮膚黧黑,五官雖然算不得特別英俊,但是非常耐看。尤其是一雙黑如點漆的眼睛,又大又亮,顧盼之間精光四射、神采飛揚,顯得精氣神十足。
當他走到車廂中部時,忽然看到有一排座位上,隻坐了兩個中年男子。這兩個男子雖然很壯實、很占地方,但如果稍微擠一擠,這排座位應該是可以坐三個人的。
於是,青年男子將手裏的行李箱放下,陪笑對坐在那排座位外麵的中年男子說:“老哥,您可不可以稍稍往裏麵讓一點,我在您邊上搭著坐一坐。我已經找了好幾個車廂了,都沒有空餘的座位,隻能委屈您一下了。”
那個一臉橫肉的中年男子轉過頭,冷冷地盯了他一眼,沒有做聲,卻也沒有挪動屁股讓座。
青年男子以為他不做聲就是默許了,便將行李箱放到行李架上,很小心地將半邊屁股挨到那排座位的邊上,用一種半蹲的別扭姿勢勉強“坐”了下來。
孰料,他剛剛坐穩,那個滿臉橫肉的中年人忽然將他碩大的屁股往他這邊使勁一擠。
青年男子猝不及防,下身一下子懸空,眼看就要一屁股坐到地上了。
好在他應變奇快,在屁股懸空的一霎那,他立即紮緊馬步,同時將重心盡量前傾,總算穩住了身子,沒有當眾出醜。
與此同時,他轉過頭來,瞪圓雙眼瞋視著那個擠他下去的中年男子,怒喝道:“你這人怎麼回事?這排座位本來就是坐三個人的,你有什麼權利獨占兩個座位?”
那個中年男子轉過頭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見他穿著一條草綠色的舊軍褲,一件皺皺巴巴的白色襯衣,像是一個外出打工的農民工,嘴角撇出一絲鄙夷不屑的冷笑,用一種破鑼般刺耳的聲音喝道:“小鱉崽子,你吼什麼吼?老子就占兩個座位了,你又能怎麼樣?”
青年男子聽他出言不遜,臉色一下子漲得通紅,雙拳下意識地握緊,很想一拳將他那張滿口噴糞的嘴巴打腫,讓他吸取點教訓。
但是,最後他還是忍住了——他很清楚自己拳頭的份量:如果是在憤怒之下蓄勢擊出,他的這一拳足可以打倒一頭牯牛。如果普通的人臉上挨他一拳,即使不使出全力,最輕的也會臉上開花,稍微重一點,就可能會一命嗚呼。
所以,他在一瞬間的衝動之後,立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剛想再去跟那個胖子論理,忽見坐在那個胖子對麵的一個身材高瘦、麵相比較和善的中年男子站了起來,以不容置疑的語氣對那個胖子說:“老三,你往裏麵擠一擠,讓這位小兄弟坐。出門在外,大家都要和氣一點、禮讓一點,這才是和諧社會嘛,對不對?”
那個胖子好像對這個瘦高個中年男子很忌憚,在他說完那番話之後,雖然滿臉不情願,但還是依言將身子往座位裏麵擠了擠,在座位外側給那個年輕人留出了巴掌大的一塊地方。
年輕人很感激地看了那個瘦高個一眼,說了一聲謝謝,便再次坐了下去。
由於拖著一個大行李箱在車廂裏走了好一陣尋找座位,所以,年輕人感到有一點點疲累,在坐下後,便將身子仰靠在座位的靠背上,剛想閉目養一下神,心裏卻忽然莫名其妙地一陣悸動,一種強烈的不安的感覺驀然襲上了他的腦際。
這種不安的感覺,年輕人曾經多次經曆過:每次在圍剿毒販和恐怖分子的時候,或者是在清除綁匪解救人質的現場,一旦有未知的危險來臨,他的心裏就會有這麼一種悸動和不安的感覺。
原來,這個年輕人名叫耿華,是西南軍區“雲豹特戰隊”的一名中隊長,參加過無數次九死一生的掃毒、反恐、解救人質的戰鬥,先後三次負傷,立過五次三等功、兩次二等功。在前不久一次圍剿毒販的行動中,他再一次負傷。這一次的傷在腿部,雖然治好了,但最後還是留有一點隱患,不宜再在特戰大隊服役。
正好,此時他唯一在世的親人——他的爺爺給特戰隊首長打電話,要求他回去結婚成家,好讓他早點抱上曾孫。
而他的爺爺,曾是雲豹特戰大隊的創始人,也是這支赫赫有名的威武之師的第一任大隊長。現在特戰大隊的首長,原來都是他手下的小兵。
因此,盡管耿華一千個不情願,但最後還是被特戰隊的首長逼著他辦理了退役手續,並讓他盡快趕回家去見爺爺。
於是,他就從部隊駐地坐車趕到一個小縣城的火車站,登上了這列開往首都的特快列車。而他的家鄉,就在與滇省搭界的湘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