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一棟木質閣樓二樓的走廊上,一中年男子焦急的來回踱著步,外麵正下著的雨,這本該是男人最喜歡天氣,可此時外麵那些滴在院子裏的雨水,仿佛是澆在他心口上的油一般,讓他心中跳動的心火一刻也平息不下來,反而越燒越旺。
“如果不是雨天,換個晴朗的天氣,雨兒會不會稍微好受一呢?”聽著屋內不斷傳出的呼痛聲,等在產房外的男人開始這樣那樣的胡思想。不過,他能做的也隻有這樣在門外胡思亂想了,即便不這樣無來由的埋怨天氣,身為一個男人,在分娩上他也幫不了妻子分毫,哪怕他是這個召喚獸橫行的世界裏,站在食物鏈最頂端的聖階召喚師,平民眼中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神明一般的存在。而且,男人心裏比誰都清楚,如果沒有了妻子,他這個受上天恩寵的聖階召師和那些沒有召喚師天賦的庶民們並沒什麼兩樣......
良久的等待之後,新生兒嘹亮的哭聲總算從門內傳出。聽到哭聲的瞬間,這個已經年近三十的穩重男人像個孩子一樣笑開了花,可還不等他好好享受一下當父親的喜悅,推門而出的接生婆臉上的表情,就像是一盆迎頭澆下的冷水,讓男人臉上的笑容失去了溫度。
“金婆婆,雨兒和孩子怎麼樣了?”男人衝上前去的問道,從這位滿臉皺紋的老婦臉上,他敏銳的嗅出了不詳的氣息。
“......”已經不知道在墨家工作了多少年頭的接生婆正要開口,卻被一陣虛弱的呼喊聲打斷了。
“等等,你為什麼要把孩子抱走?”妻子熟悉的聲音在嬰兒哭聲的伴奏下清楚的傳入了墨軒的耳中,同時,接生婆的助手抱著一個繈褓中的孩子走出了產房。這個身為接生婆助手的小姑娘抬頭瞄了守在門外的男人一眼,立刻像是見了貓的老鼠一樣匆匆低下頭,不敢再看,她急忙避開男人,向走廊另一邊的樓梯走去。
“等等,姑娘......”男人身為父親自然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在眼皮底下被別人不明不白抱走——哪怕,他心中已經有了幾分猜測。他話一出口,抱著孩子的姑娘明顯受到了驚嚇,腳下一個趔趄,險些就把持不住,讓懷裏的孩子掉落在地上。
這一下可嚇壞到了男人,他等不及把話說完,立刻想衝上前去,從這毛手毛腳的姑娘手中奪回自己的寶貝孩子,可剛踏出第一步,一旁的金婆婆便攔在了他身前。
“少爺,很遺憾,這孩子隻是個沒有召喚師天賦的庶民。”金婆婆平靜的說道。金婆婆說的平靜,可在墨軒聽來卻像是個響雷。
“金婆婆,你看清楚了?”墨軒懷著最後一絲僥幸問道。身為土生土長的墨家人,墨家當代家主之子,他當然清楚,在墨家這個古老而古板的召喚師家族,沒有召喚師天賦的庶民是沒有資格留下的,等待他們的隻能是被遺棄的無情命運。
“老身幹這一行已經五十多年了,這一點絕對不會看錯,少爺,忘了這個孩子吧,你和夫人都還年輕,好好努力耕耘一番,再要個孩子也不是難事。”在墨家工作有些年月了,這樣的情況金婆婆遇到的次數估計比她臉上密布的皺紋都多,可在墨家的安撫之下,大多數遭遇這種慘劇的人還是會選擇歸於平靜,默默接受,而少數敢於反抗的,無一例外的慘淡收場,碎成了一地杯具。金婆婆的話,讓墨軒猶豫了起來。
“雨兒,你放心,誰也不能把我們一家人分開。”他還清楚的記得,懷孕的妻子曾半開玩笑的問過,如果孩子是個庶民怎麼辦,當時他為了讓懷孕的妻子安心,曾向妻子許下過這樣信誓旦旦的承諾,但事到臨頭時他才知道,自己並沒有真正反抗家族的規定覺悟,那些隻是懷著僥幸心理說出的情話。——而情話,往往是連一個標點都不能信的。想我聖階召喚師這樣的天縱之才,怎麼可能那麼倒黴遇上孩子是庶民這種事呢?可老天就是這麼愛開玩笑,這個一輩子順風順水的男人偏偏這次走了背字!
也許,我該勸勸雨兒再要一個孩子?男人沒有繼續追擊的腳步,如果他想,年事已高的金婆婆自然攔不住正當年的他,可平穩的過了小半輩子的他終究還是沒有豁出一切反抗家族的勇氣。時間當然不會因為男人的猶豫而停下,就在他愣神停步的這一會功夫,金婆婆的助手已經抱著孩子一路小跑到了走廊盡頭的拐角處,馬上就要消失在男人的視野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