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有時候也覺得自己活得不開心。
因為我是普通人,普通人能有多開心?
當然,你說有錢人也不開心,這世界上的成年人都不開心。
可這能一樣麼?
一個普通人,需要避諱的事情太多了,需要尊重的人太多了,稍稍不慎,可能連吃飯的本錢都沒有。
我現在的處境就很尷尬窘迫,麗薩給我爭取了三天讓我調查,可是我能從哪裏開始?
這種複雜的心情已經無法訴說,本來很壓抑,可是回到辦公室中,猛然發現所有人都在躲避你。
這是真的,絕對不是我敏感。
我能夠看到別人的眼神溜在我的身上,等到我回望過去的時候又如同泥鰍一樣躲開,當我接近一個人的時候,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身體正在下意識地躲避。
雖然僅僅是讓開幾厘米的距離,但我真的覺得好遠。
人情冷暖,猛然之間我就感覺到了。
當然我也理解,我必須理解他們的想法。
我現在處於一種極其敏感的身份,不光是辭退員工的問題,還有可能是叛徒,是間諜。
沒有人敢保證這一次公司不會株連九族,說不上連帶著跟我關係密切的人一起調查一番。
我心裏想著不能連累陳二狗,可過了許久發現自己真的想多了。
連陳二狗都躲著我。
我覺得真的很孤單,也很冷,我在辦公室勉強地坐到了下班,一動沒動地坐在那裏,就好像是即將過河的泥菩薩。
我也沒有去調查,有什麼可調查的?
我沒有能夠證明自己清白的證據,這個社會上就算你鐵證如山摔在別人的臉上,別人都可能咬著牙不承認,更何況我現在空口白牙?
我能讓葛小橋承認他給我的是假的?
不可能。
我能讓葛小橋供認他的領導是始作俑者?
別逗了。
我還能怎麼做?
我當然可以做點什麼,至少我可以喝一頓酒。
自己喝一頓酒,酒醉之後,說不上可以想出什麼辦法。
我買了兩瓶白酒跟一堆熟食,花光了錢包裏的所有錢之後,帶著一種吃飽了再死的心情回到了家。
回家的時候卻在門口愣住了,因為飯桌上已經擺滿了菜。
再然後我看到夏瑤從廚房裏麵走了出來,身上係著潔白的圍裙。
這圍裙絕對不是我的東西,以前我也沒有看到她穿過,或許是新買的?
我看著一桌子菜,愣了半天,然後說,家裏要來客人?
夏瑤搖了搖頭說,不是啊。昨天吃你的飯,今天回請你。
我說,為什麼?
夏瑤說,我這個人最不喜歡欠別人東西了。
我愣了愣,夏瑤以前絕對不是這樣的性格,她以前可是很纏人的,刁蠻任性,任何她想要的東西都是她的,哪裏還會有不想欠別人東西的這種小心思?
我看著一桌子熱氣騰騰的菜,有些不可置信地說,這都是你做的?
夏瑤說,是啊。你嚐嚐吧,比你的手藝好多了。
我嗯了一聲,走進廚房把熟食倒入了盤子裏,然後端上了桌。
夏瑤看著我端了四大盤子熟食上來,皺了皺眉頭,然後說,吃這麼多肉,想死啊,知不知道什麼叫做血脂?
我此時此刻心情還是很沉重,對夏瑤說,算了,讓我吃了這頓吧。早死早托生。
我看到夏瑤愣了一下,覺得自己的口氣有點硬,有點愧對夏瑤對我的一番心意。我又說,對不起,對不起。單位有點事兒。
夏瑤看了看我,然後坐到了一旁,對我說,什麼事兒,看你的臉色不太好。
我又搖了搖頭,伸出筷子夾了一口菜,放在嘴裏發現夏瑤的手藝真的是比我強太多了。很普通的菜裏麵五味俱全,口感細膩,富有層次。
這口菜吃在嘴裏,味道倍感親切,我母親做飯也是極好的手藝,把我的父親養得極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