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特立獨行的“勢利眼”(1 / 3)

六月十四日

星期五

上午八點三十分

六月十四日早晨,我正在菲洛·萬斯的公寓裏與他共進早餐,突然傳來消息:艾文·班森被人發現死在家中。時至今日,這起凶案帶給整個社會的震驚與轟動仍未完全消除。雖然我和萬斯經常一起用餐,但是由於他是個晚起的人,而且午餐前不習慣與人交談,所以我們一起吃早餐的次數屈指可數。

這次之所以在早晨碰麵,可以說是與公事有關。因為前一天下午,萬斯到凱勒畫廊參觀時,對瓦拉德珍藏的塞尚的幾幅水彩畫產生了很大興趣,於是約我共進早餐,給我講一些購畫須知。

我覺得有必要在這裏將自己與萬斯的關係先作一說明。出身於法律世家的我中學畢業後,就被送入哈佛大學學習法律。我在那裏與萬斯初次相遇。當時,他給我的第一印象是為人孤僻、刻薄,很多教授和同學都不喜歡跟他交往。可是有一點我至今都想不明白,就是他為什麼會在眾人之中選擇我做他的學習夥伴。我對萬斯產生好感的理由則非常簡單,那就是被他特殊的性格深深地吸引了,這種性格能激發我無窮的思考力。而我一直以來都是一個非常平凡的人,雖然算不上頑固,但思想卻非常傳統、保守。在學校裏,那些沉悶的法律訴訟程序根本無法吊起我的胃口,這也正是我對家族事業意興闌珊的原因所在。我想,可能就是這種心態恰巧與萬斯的某種性格相得益彰,使得我們相互配合,互補不足。不論是何種原因,我們之間建立的牢不可分的友情是不爭的事實。

畢業後,我成為了父親的“凡迪恩和戴維斯律師事務所”中的一員,開始了長達五年的乏味的見習律師生涯。我是那裏資曆最淺的人,也成為了事務所中第二個姓“凡迪恩”的人。辦公室就位於百老彙大道一百二十號。當我的名牌正式掛上事務所大門時,萬斯剛好從歐洲回來了。他過世的姑母在遺囑中指定萬斯為自己全部遺產的繼承人,正巧我被找去處理其中一些程序上的問題,最終幫助他順利繼承了全部財產。

這次重聚使我們之間開始了一段嶄新且不尋常的曆程。萬斯厭惡一切商業活動,因此我逐漸成為了他在金錢交易上的經紀人。不久,我發現,自己的辦公時間幾乎全被他的事情占滿了,而他的經濟能力又足夠奢侈地雇用一位全職的法律顧問,因此我毅然離開父親的律師事務所,專心為他一人工作。

但是,直到萬斯和我討論收購塞尚畫作的事情時,我還是對離開“凡迪恩和戴維斯律師事務所”抱有一絲不舍,不過這種感覺最終在這個多事的早晨消失了。因為從班森命案開始,接下來的四年當中,我多次參與整個案件的偵破過程,對於我這個初出茅廬的年輕律師來說,這是再幸運不過的事了,何況我所參與的又是美國警局犯罪檔案中最駭人聽聞的案件。

在班森事件中,萬斯是關鍵性的人物。他並未與犯罪事件沾上邊,僅憑自己傑出的分析、解說才能,就成功地偵破了連警察和檢察官都無能為力、束手無策的重大刑事案件。

我與萬斯之間的特殊關係使我不僅有幸參與了他所涉足的全部案件,而且還多次參加了他和檢察官之間的非正式討論。

我做事向來有條不紊,我把他們每一次的會談都詳盡地記錄下來,並盡可能準確地將萬斯對罪犯心理狀態的獨特分析記錄下來。由此,當案情真相大白時,我們就能提供所有詳盡的資料。

另一件幸運的事是,吸引萬斯注意的案子恰巧是艾文·班森謀殺案。這不僅是紐約市曆年來最著名的凶殺案之一,而且這也是萬斯展現自己在犯罪動機推理方麵罕見天分的絕佳機會。由於這起案子備受矚目,也使他對隨後的一連串行動產生了興趣。

這起案子出其不意地闖進了萬斯的生活,盡管他當初從檢察官那裏接下時極不情願,還不停抱怨它擾亂了自己的正常生活。但是事實上,從六月中旬的那個早餐開始,這起案子就主動地找上了我們,萬斯也因此將收購塞尚畫作的事情暫時擱在了一邊。

當天下午,我們來到凱勒畫廊,萬斯發現自己看中的兩幅水彩畫被人捷足先登買走了。我相信,盡管萬斯最終成功地偵破了班森謀殺案,使一個無辜的人因他而免受牢獄之災,但是他心裏一定還在為失去那兩幅心愛的水彩畫而耿耿於懷。

那天早上,萬斯的管家柯瑞帶我走進客廳。柯瑞是一位英籍的老管家兼廚子。我來到客廳時,萬斯正坐在帶扶手的大沙發上。他穿著一件上好的絲質睡袍,腳上穿著一雙灰色絲絨拖鞋,膝蓋上還攤著一本瓦拉德收藏的塞尚畫作的畫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