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上
生物,哦,也許是化學,或者物理老師——反正我從沒搞清過這幾個老師的區別——在講台上喋喋不休,我躲在嶄新的教科書和輔導書後麵睡午覺。
正要進入夢鄉的時候,後門一聲巨響,幾秒後,我就被一個有力的胳膊硬拖起來:“醒醒,鬱堪你怎麼這麼愛睡,孕婦養胎呢還是怎麼著啊?”
我聞到旁邊那人身上熟悉味道,煙草味裏混合著女用香水的甜香,便知那人是昌易。昌易一張嘴就毒液四濺,我早習慣了,就懶得回嘴,困倦的扶著他肩膀站起來:“找我幹什麼?”
“能幹什麼?”他說話時吐息近在耳邊,“出去玩唄。”
“好啊,開誰的車?”
“當然是我的,我新弄了輛蘭博基尼蠻牛…”
昌易開始滔滔不絕的說他的新跑車,我家雖然有錢,可我對跑車之類的東西實在不感興趣,自然就忽略了他嘴裏那些專業術語,和他勾肩搭背的走了出去。
講台上老師仍舊專注的講著課,對我和昌易肆無忌憚的逃課舉動沒有一絲阻攔的意思。
我知道那老師是不敢攔。
就算校長,甚至是教育局局長在這兒,也沒人敢攔昌易和我,說不定還會塞卡過來叫我們玩的開心。
昌易的跑車就停在教學樓下,和我的車並排。按理說我們年紀都不夠考駕照,學校裏也禁止車輛出入,不過凡事總有例外。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人有權有錢有勢有背景的時候,就不存在規矩這回事。
他鑰匙還插在車上,隨便誰來都能開走。
但B市若有人偷了昌易的車,那可真是個笑話。
我繞過去坐在副駕駛座上,他笑眯眯的打火掛檔,動作十分熟練。
昌易從十一歲就開始玩車,到現在已有七年。興致上來,他就跑去郊區和人飆車,每次身邊坐的都是不同女人。後來他嫌棄那些女人跑完全程都臉色慘白,更有甚者直接在終點狂吐不止,完全沒法被他載回去,於是我成了他飆車時副駕駛位子上的固定人選。
我未介意過他車速,有時還嫌他開的慢。
因我覺得這生活並沒什麼值得留戀,哪怕他車子失控衝下路麵爆炸,我和他一同死掉也無所謂。根本沒人在乎。
我知他也是一樣想法。畢竟我們身家背景相仿,而且從小一起長大,十幾年的交情,說我是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也不為過。
他一踩油門,發動機轟鳴的聲音如同野獸咆哮,巨大後坐力讓我的頭猛地磕在座椅上。我打他胳膊一拳,隨即從口袋裏掏出煙點著。
“給我抽一口。”
我把煙遞過去,他就著我的手狠狠抽一口,吐出一個標準的煙圈。那煙圈在風中急速扭曲,最終散去。
我一直好奇他煙圈是怎麼吐得這麼圓,正要開口問他,車子開過辦公樓,一個人從裏麵出來,懷裏抱著一摞試卷。我兩眼視力都是2.0,遠遠就看見那些卷子上印刷體一般工整的黑色字跡,和紅筆批出的滿分。
那個人抬起頭,和我的視線對上。
他眼睛又深又黑,像玻璃珠一樣清澈明淨。
我冷笑一聲,轉開頭長長吐口煙,昌易不懷好意的問我:“不和你弟弟打招呼?”
“滾你媽的。”
他車速都沒減,顯然明白我不想和那個“弟弟”打招呼,卻還來問我,簡直討打。
車又開出一段,我回頭看去,那個人的遠去的側影筆直挺拔,製服外套的下擺被風吹得微微翻起,襯衫領子白的近乎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