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驚怒交集啊,定了定神,隻見那黑甲武士守護的中央正是自己“死去”多日的父皇,而他的身後跟著自己十餘道金牌都未曾召回的蕭喻!
極度震驚之後便是極度的沉默,新帝不傻,雖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站到一起,但眼下的形勢已然明了,新帝與“先皇”勢必不能兩立,但是要他認輸嗎?絕不可能!他等了許久、籌謀許久得來的這個皇位,又怎麼能這樣就交回去!
天下隻能有一個皇帝,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就算是父親也一樣。
“朕之六弟圖謀不軌,竟敢令人冒充先皇,兵諫禦前,居心之險惡,人人得而誅之!禦林軍眾將士聽令,今日勤王護駕者,晉位三等,賞金三千!”
新帝高聲喝道,黑甲軍既然能出現在這裏,說明他在外所布的所有防衛都已崩潰,他雖然極不願承認自己的困獸之鏡,但眼下隻能放手一搏!
蕭喻軍中冷笑,“皇四子蕭琮,弑君篡位,幸而蒼天開眼,使陛下躲過一劫,今日勤王之師兵臨城下,逆賊已是強弩之末,甕中之鱉,念爾等受人蠱惑,不知內情,若有投誠者,陛下願網開一麵,否則,格殺勿論,株連九族!”
新帝近衛多為心腹,但此時不少人明白情勢,早已臨陣倒戈,餘下那些都是自知死罪難逃之人,此時拚著一條命來打也十分凶猛。
新帝在心腹掩護下邊打邊退,然還未走下祭壇,女眷所在的內殿又傳來紛亂的尖叫。
“母後!”新帝奮力嘶吼。
話音剛落,內殿便湧出一群黑甲武士,當中正押著他的母親。從前的皇後,也就是當今太後早已發髻淩亂,涕淚俱下,隻連聲悲喊:“琮兒快走!”
隻這片刻功夫,新帝的親衛已敗退大半,此時愈發被逼到絕境,困守在高高的祭台一隅。
老皇帝在黑甲軍的簇擁下緩步走上祭台,目光中已無一絲情感。
皇後不知怎地掙開了束縛,連滾帶爬地撲到老皇帝腳邊,死死抱住他哭道:“陛下,是臣妾豬油蒙了心!是臣妾癡心妄想,欺君罔上!琮兒、琮兒他是無辜的!一切都是臣妾做的,求陛下饒了琮兒!饒琮兒一死!饒了琮兒!”
老皇帝厭惡地將她一腳踢開,這樣的人,他甚至再懶得看一眼。
“哈哈哈哈!”走投無路的新帝瘋狂笑起來,指著老皇帝和蕭喻,向祭台下的文武百官喊道,“你們看啊!假的!這是假的!蕭喻才是亂臣賊子!他以為找了個假的來就能頂替先皇,但先皇早已經死了!死了!蕭喻,朕得不到的,也不會便宜你!朕今日不惜一死,也要讓天下記住,你不過找了個替身,你才是弑君篡位的逆徒!”
說罷,竟不知哪來的力氣,不顧手下阻攔,縱身一躍,跳下高高的祭台!
“琮兒——”皇後撕心裂肺地向前撲了兩步,眼一黑歪在地上。
※ ※ ※
祭台下,百官噤聲,看著新帝的鮮血慢慢湮進黃土中,染開一片血色。
祭台上,北風蕭蕭,老皇帝在黑甲軍的簇擁下山呼萬歲,他身後,是蕭喻真正走向了前台。
祭天時這風雲迭起的一幕,注定載入史冊,而野史中,蕭喻的英名,因著新帝臨死時充滿血淚的控訴,也染上了一絲不光彩。不過既然史書中的人早已作古,那後世怎樣評價又有什麼關係呢?
當然,這都是後話。因喪子幾近瘋癲的皇後,在被羈押離去時,憤恨地看了高台上的人一眼,此時她才發現,蕭喻身後藏著的瘦小影子,是並不陌生的謝冰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