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不擇手段,你竟漸漸有些像我了。”蕭喻笑著歎氣。
“有什麼不對?做事,隻要無愧於心就好了……”
“說實話,我好像今天才認識你,不,是重新認識了你,一個新的你。”蕭喻頓了頓,認真看著她,“從前的你隻是個單純溫柔的小姑娘,如今卻像是一叢荊棘花了。”
“什麼意思?”
堅強,聰慧,雖然為了保護自己長滿尖刺,卻愈加迷人了。
蕭喻笑而不答,隻是看向她的目光,刹那間柔得能滴出水來。
“荊棘花麼……我現在……隻希望自己的生命也能像她一樣頑強就好了……”
謝冰弦噙著一抹苦笑,身形晃了兩晃,一頭栽在蕭喻膝上!
她滿麵蒼白,神色痛苦,嘴唇呈現紫黑色,微微發著抖。蕭喻立即發現不對勁,抓著她的肩膀搖了搖,“怎麼了?弦兒!”
“蕭喻……我好累……”謝冰弦抬眼看了他一記,又無力地垂落,“隻怕,你要一個人走出這裏了……”
“到底怎麼回事?弦兒?弦兒!你回答我!”蕭喻拍打著她的臉頰,謝冰弦卻似失去了全部力氣,整個癱軟在他懷中。
“之前……好像中了寧雪的暗器……我以為沒什麼的……可是現在好像挺不下去了……”她無力地笑了笑,雙手顫抖著從袖中摸出一卷包好的羊皮,“蕭喻……謝謝你今天陪我來這裏……也許,還要麻煩你送我最後一程……我知道你救了我許多次,也知道你為我做了很多事情,可是,自始至終,我卻什麼都不能回報給你……我不想到死還要欠你那麼多……我自認幫不了你什麼,但這件也許才是真的魚腸匕……等夕嵐套到打開秘密的方法,連同這把匕首,就當是我送給你的謝禮……”
“閉嘴!你閉嘴!”蕭喻拚命拍打她的臉頰,試圖讓她撐住漸漸合起的眼眸,“你欠我的東西多了!休想用一把破匕首就還清!聽清楚沒?休想!”
※ ※ ※
可是我還能拿什麼還你呢?
謝冰弦想說話,卻悲哀地發現自己連聲音也沒有了,眼前是恍惚的黑暗,蕭喻的聲音和影子都在隨著燭光越來越遠。
“答應我你要做的事……不要讓我死也不安心……”她的指甲深深掐進蕭喻的手臂裏,用盡力氣比了比口型。
“你傷在哪裏?傷口在哪裏?”蕭喻狂亂的吼著,雙目通紅,他不相信走到這一步等待的卻是生離死別!控製著發抖的手,終於在她胸前衣衫上找到細碎的破裂。
蕭喻一把撕開她的衣襟,鎖骨下方袒露出來的柔軟肌膚上赫然是一片黑紫,傷處已高高腫了起來,幾乎沒住了刺在其上的銀針尾端!
蕭喻眉一擰,果斷拔去銀針,又以金簪過火,在腫起處狠劃了兩道,用力擠出毒血。但再深處的黑血卻怎麼也擠壓不出,他索性俯身下去,以口吸毒。
謝冰弦神智恍惚下忽覺得疼痛鑽心,眉心都攢在了一處,睜眼隻見蕭喻俯在身前,一口口為她吸出毒血,他的額上也有汗珠密密地沁出來,臉色因為用力和疲憊變得蒼白,但他仍舊一刻也不停,專注地為她吸出餘毒。
她記得蕭琰將她保護得像個公主般疼愛,卻忘了還有一種人,總是默默守在黑暗處,隻在她最需要的時候現出身來。
何必呢……謝冰弦在心裏輕輕歎了句,眼眶有點發酸,抬了抬手,擱在他的肩上。
血色終於由暗轉紅,蕭喻停下來,汗津津的額頭抵在她的發際,“還好不是什麼霸道的毒,相信我,會沒事的,我們很快就會出去的,出去就沒事了……”
謝冰弦眨了眨眼,滾下一顆淚珠。她知道蕭喻此舉隻能暫緩毒素的蔓延,可是他們出不去。
“睡一覺吧,保存好體力,我保證你會醒過來……”蕭喻抱著她,似是不忍看她越掉越多的眼淚,雙手輕輕遮住她的眼睛。
睫毛如輕羽般一記記劃過他的掌心,他指上略顯粗糙的觸感卻分外叫人安心。謝冰弦閉上眼,默記著這奇異的感覺,好像心裏封凍的一角,又如春水融化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