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真的,兩隻眼睛不是一樣的顏色,卻偏偏俊的不行,一舉一動都很瀟灑,好像下凡的天神!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比咱們皇上還好看,嘻嘻!”
“好像你真的看見了似的?你不也和咱們一樣待在後頭出不去嗎?定是編的!”
“我、我是聽在殿前的姐妹說的!難道她們眼睛是瞎的嗎?對了對了,咱們沒真見過,難道謝典琮沒見過?她是梁國來的,你不信問她就是!”
“謝典琮,那六王爺真的長得俊嗎?”
“啊?”麵對一眾少女殷殷的目光,謝冰弦突然覺得有些心虛,“嗬嗬,也就那樣吧……”
“哎……”眾人希望落空,又顧自爭論聊天去了。
謝冰弦覺得有點對不住那個誇下海口的小姑娘,蕭喻不是不美,隻是美到讓她不知該怎麼形容。
還記得他飛越車頂摘取獵物的驚鴻一顧,還記得他從馬車中探身時雪白如玉的手,從來他都帶著一種魔力,讓人舍不得移開眼眸。
謝冰弦敲了敲額角,起身往林場走去。
秋山如畫,楓林似染。起伏的山坡下,雪白一騎,並一個明黃色的身影。
謝冰弦有些詫異,還是定了定心神,走上前請安。
像是筵席剛散不久,宇文繼身上還透著些微酒氣,“謝典琮,朕有一事問你。”
“奴婢知無不言。”
兩人一前一後,沿著山路緩緩前行,卻都不再說話,一時隻有秋風吹拂紅葉的沙沙聲。
“在你的愛人死後,你還會不會愛上其他人?”
他的提問,突兀無禮,但偏偏那有一絲迷惘的語氣讓人覺得悲哀,此時他不是九五之尊,她不是女官宮娥,隻是兩個同病相憐的人,在各自的感情裏跌跌撞撞。
謝冰弦低著頭,看腳下的紅葉在凋落後愈發清晰的脈絡骨骼,如思緒一縷縷鋪成開來。
“人心不是鐵做的,眼睜睜地看著有人為自己付出那麼多,總有一天會心軟,會淪陷。寂寞也好,補償也好,真心愛上也好。從旁觀者的角度來說,我願意有情人終成眷屬,不要因為一段已經無法挽回的情放棄一個值得再愛的人。歸根究底,是自己能不能邁過心裏那道坎,能不能揮別過去,瀟灑地說再見,從此隻將他當做過去深埋心底……嗬嗬,再舍不得,那也終究是過去,若真放不下,就該隨他一起去,既然還活著,就該灑脫一些,不對嗎?”
謝冰弦一字一句斟酌,不知怎麼,明明是說給別人聽的每個字,卻好像是自己在對蕭琰告別。睫毛微顫,滾下一串淚珠。
“你既對他情深,為何不選擇殉情,或者浪跡江湖?”
“我軟弱了前半輩子,不想後半輩子也繼續軟弱下去。死能解決什麼?同樣的,麵對新感情,逃避能解決什麼?給自己也給對方一個答案不好麼?”
“你真是個慧黠的女子。”宇文繼緩緩說,“你從前的事,朕大多知曉,從前朕不理解你為何會聽命北上,如今卻有些明白了。”
“陛下明白什麼?”謝冰弦不解。
“也許你是來給朕一個答案的。”宇文繼微笑,“說實話,你從前大鬧梁宮的時候,朕有些佩服你了。”
抬頭看了眼廣渺的碧空,謝冰弦輕輕笑開來,“但願陛下沒有看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