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礙事。”蕭喻又咳了幾句，“你去替我拿件大氅來便好。”
“是。”
“慢著，”那婢女剛走了幾步，又被他叫住，“你先去樓上看看，湖上風大，給她添些被子。”
謝冰弦禁不住歎一口氣，此生遇見這樣一個人，她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小姐您怎麼起來了？”那婢女上樓，隻見她臨窗站著，也被嚇了一跳。
“怎麼了？”蕭喻聞聲，也忙上樓查看。
謝冰弦朝他牽了牽嘴角，示意婢女點起燈燭，拉開一張椅子坐下。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蕭喻在她身邊坐下，燭光下的側臉，怎麼看都有些有些不大自然。
“睡不著，你呢？”
“我也睡不著。”蕭喻看她一眼，“好像做夢一樣，不敢閉上眼睛，怕明朝夢醒，你已不在身邊。”
他說這話的時候，微微垂著頭，並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仿佛像個單純的少年，在對自己的初戀情人表白心意。
謝冰弦又忍不住歎口氣，“你到底明不明白，這樣做會有什麼後果？”
“不要再拿那套江山美人的東西來和我理論，我很清醒，我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高照的銀燭爆開第一個燈花，蕭喻的眼睛在燭光裏明亮得如秋夜的星辰，“我不喜歡你歎氣的樣子。從前你總是笑的，像雪後的太陽一樣，溫暖，明亮，沒有一絲雜質。”
謝冰弦的目光黯了黯，唇邊溢出一絲苦笑，“回不去了……你知道的……都回不去了……”
當那個可以讓她開懷而笑的人已經不在的時候，她不知還有什麼方法才能回到無憂無慮的當初。
“你那時很討厭我吧？”他長長出了一口氣，“是不是從沒想過，如此討厭的我也會在某個角落偷偷看著你呢？”
謝冰弦微微扭過頭，沉默不語。
“連我自己也說不清這是種什麼感覺。我該恨你的，卻偏偏在每一次看著你的時候沉淪下去。我無數次希望坐在你身邊的不是三哥，哪怕換成另外任何一個人，我都會給自己一個機會去爭取——但那是我三哥……我告訴自己要放手，要祝你們白頭到老的，我想過你會平平安安消失在人海裏，可是，你卻回來了，為什麼要回來呢？為什麼要給我希望，讓我覺得我有機會在錯失一次之後可以把握住你……”
“不要說了，”謝冰弦打斷他，“我不想聽。”
蕭喻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頓了頓，“送你去北漠的主意，是我提出來的。”
謝冰弦瞬間睜大了眼睛，“為什麼？”
“你不要誤會，主意是我出的，但我從未想過要真的將你送去那裏。隻是當時沒有辦法讓皇帝平安放了你，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原本計劃等你離開京城登船北上時，再用替身偷偷將你換出來。到那時木已成舟，皇帝也不會知曉，就算知道了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那今天又為什麼劫我出來？”
“我也不知道，”蕭喻苦笑，抬頭看著她的眼睛，“也許是你讓明華轉告的那一席話讓我突然清醒了。之前那個主意我是保留了私心，我想把你留在身邊，也想保住榮華富貴。現在，我隻想帶你走，我隻想告訴你，他能給的我一樣能給你——什麼江山、權位，有什麼要緊？”
“可是，我不會給你回應的。”謝冰弦避開他的目光，藏在桌子下的雙手深深握緊，“就算你為我做的再多，我也無法給你想要的東西。”
“一個人的愛是有限的，我也隻有一顆心。而我的全部都已經給了蕭琰，再分不出任何東西來給你。”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如果你要後悔，現在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