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這丁點兒大的年紀懂什麼叫相思麼?”謝冰弦睇了他一眼,扭頭繼續把玩桌上的羊毫筆,唇角不由漾起一抹笑,“不過如果突然有人跟你深情表白,是個女人就是這種反映啦!你小孩子羨慕不來的,乖乖等自己長大吧!”
夕嵐一愣,隨即惡聲惡氣道:“我當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原來是不知哪裏的野貓跑出來叫春,居然還那麼沒眼光地對著你叫春。隻不過現在還是冬天呢,天氣冷得很,小心凍成貓屍!”
“臭嘴!叫你亂說!”謝冰弦隨手抽了本書打他,自然被他輕鬆避過。
夕嵐得意地閃到一丈開外,裝模作樣撣了撣袖口根本看不見的灰,搖頭,“你看你,這麼野蠻,還說他有眼光?正常人誰看得上喲!”
“反了反了!你最近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打量姐姐教訓不了你是不是?!”謝冰弦追了他半天連衣角也沒碰著,隻能恨得牙癢癢,“你等著,明天找個由頭讓秦公公罰你!”
“你真舍得把我交給那隻老狐狸?可想好了以後誰幫你出宮?”夕嵐賴皮一笑,一屁股坐到書桌前,順手掃下幾頁廢紙,正是謝冰弦那不甚好看的墨寶,夕嵐拿起看了看,不由臉上一變,冷笑道,“哼,‘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嘖嘖,你還真不嫌老套!不過既然有心思寫這些淫詞豔曲,看來果真找到了新靠山?還出宮呢,隻怕往後便要在這黃金籠子裏過富貴日子了吧?”
“胡說什麼!”謝冰弦忙搶過花箋揉作一團,麵色訕訕,“你小孩子家懂什麼?等以後喜歡過別人再來教訓我!”
“我自然沒資格教訓你,但是我至少知道什麼是‘以大局為重’,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思糾纏兒女私情,到時別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是啊!我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你以為我不知道這條路難走麼?我知道我可能連未來也不會有,所以碰到一個肯真心愛我的人才想真正愛一次啊,至少愛過了,以後死了也不會覺得那麼遺憾!”謝冰弦氣得還嘴,甫一出口卻覺得鼻子酸酸的,眼角頓時湧上幾絲淚意。
“呸呸!什麼死不死的!百無禁忌!”夕嵐見她幾乎哭出來,隻得心軟,放緩了語氣道,“隻是你這樣不是自尋煩惱嗎?平白添了一個牽掛在宮裏,到時你可狠得下心離開?我們也許還有生路可走,我不想你因為某些人而被逼上絕路啊……”
“我的事不要你管!你若怕死,我先想辦法送你出宮就是了!”謝冰弦扭過頭不理他。
夕嵐見她語氣決絕,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心裏隻覺鈍痛了一下,忙牽住她衣袖道:“當初是誰要與我擊掌為盟?你以為江湖規矩是你說壞就壞的麼!隻怕你是擔心到時多了個我跟你分贓吧?我可不上你的當!我是賴定你了,別想這麼輕易就打發我走!”
謝冰弦斜睨他一眼,“當真不肯走?”
“誰走誰是小狗!”夕嵐指天發誓。
謝冰弦仍舊哼了聲,“誰稀罕你當小狗!不要氣死你姐姐我就謝天謝地了!”
夕嵐隻得嘟了嘴認錯,“下次不敢了……”
謝冰弦暗笑他果然是個孩子,麵上隻是冰雪稍融,正色道:“那你還聽不聽姐姐的話了?”
“聽!聽!”
“那好,幫我送個東西去浮光殿。”
“啊?”大姐,現在是冬天,還是下著雪的晚上誒!
“我聽才過二更呀,那邊應該還沒睡下。怎麼?哭喪個臉不想去啊?”
剛被修理了一頓,他敢麼?哎,隻能怪自己心軟,看不得她那委屈模樣,“我去……”
謝冰弦溫柔地摸摸他的腦袋,柔聲道:“快去吧,早去早回。你姐姐我呢就屈尊去給你暖被窩,今晚跟我睡好了。”
夕嵐隻覺得噌地就由脖子紅到了耳根,恨不得把頭埋到地裏去,“不……不用……我……我自己睡……”
“囉嗦!”謝冰弦兜頭拍了他一記,“叫你睡就睡啦,本公主的床不比你那小木板舒服?再說又不是第一次了,還怕我吃了你呀!”
哼,要不是我怕冷,你想睡還沒門呢!謝冰弦腹誹一句,忙把個錦盒塞到他懷中,“務必轉交到三皇子手中。要是你回來晚了院門下鑰,別指望我給你開門哦!”
夕嵐認命地收了錦盒,紅著臉垂頭喪氣地往外走。
“事情辦好了就準你往後不穿裙子穿胡服哦!”死沒良心的某人在他身後喊了一句。
惡婦啊惡婦!就知道捏他弱點、踩他痛處!夕嵐仰天長歎,無語淚先流。
待得門一關,謝冰弦立馬捧腹奸笑——
哼哼,小朋友,跟我鬥,你還嫩了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