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昏暗的黑影倒是並未理會他的叫喝聲,依舊向這邊漸漸逼來,直到他揮舞起了樹枝,才幽幽的後退進了茂密的叢林中。見那影子退去,張原也來不及多想,提著樹枝拔腿就要往山下奔跑。但是當他望向漆黑一片的山腳時,數個若隱若現的火光似乎在不停的閃爍著。"鬼火?!"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雖然以前聽鄰裏們阿婆說起時並未覺得有何可怕的,可是現在親眼所見,腿腳卻不爭氣的癱在那不聽使喚了。進退兩難的張原此刻已經恐懼到了極點,相比起在亂葬崗中的那會已經無法比擬的了。想著今日的這一離奇遭遇,張原已經近乎奔潰,最終抱著頭放出了聲喉哇哇大哭了起來,他再也忍受不住陣陣的恐懼侵,襲心頭的滋味了,他想要師傅,畢竟他才是個十五歲的孩童。
"小兄弟,莫要驚慌......"一絲氣若遊絲的聲音從方才那片叢草中傳出。啼哭中的張原卻聽了個仔細,是人的聲音!又驚又喜的他,壓低了哭聲,小心翼翼的瞧向那個聲源的方向。
見張原的哭聲有所收斂,知道是聽到了自己的話,那個黑影才慢慢的從一片叢林中走了出來,便是向張原一個作揖:"方才驚嚇住了小兄弟,實在慚愧。請恕在下魯莽"。
走近了細看,原來眼前的是一名書生模樣的男子,身襲一縷青袍。張原稍稍舒下心,旋即收住了啼哭,抹了抹臉頰上的淚痕,卻依然警惕的盯著眼前這人。好似那人懂得讀人心術般,看懂了他的心思:"在下方才與小兄弟一路相隨,隻是在那亂葬崗中怕驚嚇住了你,所以才未作聲張,還請小兄弟莫怪。"說著又是一個作揖,隻是這些話從這人嘴裏傳出,總覺得有些飄飄無定。那一身的泥土味卻甚是刺鼻,張原捂了捂鼻,似乎覺得又有些不太妥當,便又放下了手。不過聽著這人一邊說著慚愧又是一邊作揖的給自己賠罪,而這人卻又似乎比自己年長,弄的張原也不好意思托大了,丟下了手中的樹枝,便回了一個作揖,說:"還請這位哥哥恕小弟冒犯了。小弟素來膽薄,方才倒是以為遇上了不幹淨的東西,所以才作出了這出格的舉止。還請見諒。"見對方原諒了自己,那書生模樣的男子趕緊上前將作揖的張原扶起,然而嘴中卻不失時宜的疑問起來:"小兄弟為什麼會在這亂葬崗中?"
張原被這話問住了,啞然的歪著腦袋想了半會,邊想著,邊敘述著經曆:"記得自己在一館驛門口等侯著師傅,後與一人起了衝突鬥打了起來......再後麵來了個穿著鎧甲的大官,那館驛的護院卻把我揍了頓,後麵的......就不知道了。等我醒來,就在亂葬崗了。"關於師傅進了流朔館這類的不雅之事,被張原自然而然的遺漏掉了。他可不希望把這種害臊的事說於他人聽,免得自己這個徒弟也顏麵大失的。
那書生聽後卻默默點了點頭,好像在尋思著什麼。"那哥哥怎麼也會在這?"張原機靈的反問了句,聽到這話,書生頓時思緒萬千,靜靜的踱步到山沿間,舉頭望著那被烏雲遮擋住的半輪彎月,細細的品道著:"我也不知自己為何在此,隻是依稀記得很多的水,自己似乎沉睡在水中。而當自己醒來,卻發覺自己已入土了半截。"聽到此處時,張原的臉色一陣刷白,麵色有些猙獰,想著書生方才那一身刺鼻的泥土味與那孱弱的氣息,情不不禁的倒退了幾步。
"我是人,這世間斷無妖鬼之說,小兄弟莫要自己嚇壞了自己。"已經悄然轉過了身姿的書生靜靜的看著張原,一動也不動的站立在那,生怕自己不當的舉止會讓對方誤解。張原此刻的頭腦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眼前這人說的話,隻是伴著這夜色下那書生的氣息以及那段詭異般的話令他再也不能安身了。而此刻襲卷而過的風中,似乎隱隱的在呼喚著"張原......"的名字。書生順著風聲驚異的望向半山腰那幾簇飄動的"鬼火",還未來得及回過神,卻見張原一個箭步已從自己身邊掠過,嘴裏呀呀直叫的衝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