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獨角海馬旗(下)(1 / 2)

金色的太陽從遠處的海平線中緩緩升起,散發出那耀眼的晨曦將烏雲化作了蒸騰的霧汽。就連那翻滾升騰的海水也歸於了平靜,像一麵清澈透明的玻璃,在那幽藍迷人的鏡麵上,被陽光塗抹上一層金色。

看到這樣安詳寧靜的早晨,任誰也不可能猜到昨天的夜裏,究竟發生了怎樣可怕而又瘋狂的事情。靜靜的飄在海麵上的橡木桶號,斷裂的桅杆依然就這麼橫在甲板上,大戰過後留下的痕跡依然曆曆在目——甲板和船舷上的血跡,卡在橫木和扶手上的箭簇,丟在地上無人看管的彎刀和魚叉……

但就是這樣的一艘船,卻是出奇的安靜,甲板上,艙門前,船舵旁……到處都是隨意躺著呼呼大睡的水手們,徹夜的廝殺和躲避風暴與瘋狗浪的疲憊,讓他們連開宴會慶祝的心思都沒有了,唯一想做的就是趕緊睡一覺。

至於那些海盜們……除了趁亂落水逃跑的,隻有為數不多的一小部分被抓了起來,關在了最底層的船艙裏麵,和潮氣與水藻為伴——在鐵柵欄後麵。

明明可以宛若天堂的平靜,卻依然會有狂暴的時候,大海真是令人感到深不可測的地方……小教士歎了口氣,蹙著眉思考的像個神學家,坐在酒桶上讓自己可以舒服點兒。

他其實還是挺幸運的,除了後背有道傷之外,就隻有腦袋有點兒昏昏沉沉的……光輝十字保佑,這樣慶幸著的韋伯,把目光轉向了一旁,還有些孩子氣稚嫩的麵頰上露出了些許淡然的微笑。

艾倫坐在樓梯上,抱著腿就這麼靜靜的看著那個該死的,萬惡的討人厭的侍從,安安靜靜的躺在那兒,一動不動的沉在夢鄉。側身、屈膝、雙手並攏,絕不打呼嚕……乖乖巧巧的睡姿簡直就像是個孩子……和他平日裏的形象完全不符。

愛德華·威特伍德,他永遠是帶著最標準的禮節,用最客套的言辭,恭恭敬敬的樣子讓任何人挑不出毛病來。但是內心永遠燃燒著驕傲的烈焰,仿佛站在國王麵前也是對等的,而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這麼一個又傲慢,自以為是還無比自信的家夥,看起來卻純潔的像一個天使,一個需要被父親和母親憐惜的孩子。艾倫到內心的母性似乎正在慢慢散發,卻又摻雜了別的情愫,讓她就這麼看著黑發少年無比標準的睡姿,麵頰上掛著一抹溫柔的笑。

這家夥,總是喜歡笑著呢。不知道怎麼的,愛德華最後殺死海盜船長的那一幕突然浮現眼前——渾身浴血的劍士,站在船舷的扶手上身影挺拔,微笑著欣賞著手中的利刃,淡金色的晨曦披灑在身後。

對啊,他還是聖樹騎士的侍從呢,也就是說也是有機會成為一名聖樹騎士呢……艾倫的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象著愛德華穿著黑色罩袍鏈甲,披著白色披風騎著戰馬的樣子,臉龐好像有些發燒——為什麼,自己好像很期待呢?

“呃……尊貴的艾倫少爺。”一瘸一拐的羅本船長十分拘謹的走過來,拱手朝著艾倫彎下腰行禮:“我…我、我……”

“請不要這麼客氣,船長先生。”被發現“身份”的艾倫倒是放開了許多,十分和善的站起身來:“有什麼事情請盡管說出來。”

“能夠為克溫家的人效勞是我的榮幸,真的!但是……”羅本船長看起來依然很拘謹,尤其在想道自己差點兒把克溫家的小少爺當成娘們的時候,他就相當慶幸自己沒幹出什麼太出格的事兒。

“但是,您看看橡木桶號現在的樣子……”羅本指了指周圍的甲板,船舷,欄杆……當然,還有那根徹底完蛋的桅杆:“想要讓它能夠重新跑起來要花不少時間,如果這要是耽誤到了您的行程……”

“您多慮了,事實上昨晚能夠活下來,就已經是光輝十字保佑。”艾倫露出了一副“請盡管放心”的笑容:“您是這條船的船長,還是由您來決定什麼時候開船吧。”

這句話對於羅本而言簡直就是天籟之音,看起來挺豪爽的大漢長出了一口氣——常年往返大大小小港口的羅本船長多少也見識過那些貴族老爺的模樣,能夠遇上這麼寬容好脾氣的小少爺,還真是運氣不錯。

得罪一個貴族,尤其是血緣關係能牽扯得上米內斯特家族的貴族,對於任何在都靈王國的海上混飯吃的人都是滅頂之災——自己的船被王國艦隊宣布不受王國保護,然後變成所有海盜眼中的肥羊,再也沒有人願意雇傭自己的船,想想都可怕。

“有船來了。”一直坐在旁邊的木桶上,閑暇的眺望海麵的小教士突然指著遠處,朝著還在說話的艾倫和羅本船長喊道:“好像……還在朝著我們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