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黑暗,我坐在地上,周圍沒有人,死一般的,沉寂,沉寂,仿佛要把我淹沒。我蜷縮在一起,地板上的冰涼,一絲一縷地鑽進我的肌膚。大概,這就是恐懼吧。然後,我看見了光,仿若春日暖陽一般的光,有一個身著長袍陌生的男子,在我麵前伸出了手。我正猶豫著要不要把手交給他時,他卻轉身離開。
黑暗,冗長的黑暗。然後我開始慌張,恐懼如同毒蛇一般吞噬著我。忽而那個身著長袍陌生的男子再次出現,在我麵前,蹲下,然後,毫不猶豫地將我抱起,快步走向光明。我轉過頭去看這個男子的臉,然後,然後就醒了。
呃嗬,哪個,我是佟清秋。
兩年前剛把研究生證拿到手,到一家外企工作。我主修管理學和經濟學,於是經過兩年的攀爬,做了個不大不小的辦公室主任。前陣子為公司解決了個不小的問題,老板讚許有加,又看見我滿布血絲的雙眼,吩咐了主管放我個假。雖說隻有七天,我也感激涕零啊,點頭哈腰地謝過了他,正要轉身離開,打著小算盤想要回去大睡一覺,老板又在身後發話了,我立馬“唰”地轉過身,心想這老狐狸該不是後悔了吧,誰知那老狐狸笑了一下,拍拍我肩膀說道“年輕人,好好休息,回來好好幹,前途光明啊!”我客套地點點頭,心想你這老狐狸,最好別想出什麼招數老折磨本姑娘,好歹我是從小捧著小說長大的,偏偏又隻看曆史的什麼爭鬥的,應付你的小招數還是有的,嘴上卻答道“謝謝老板賞識了。”
窩在床上睡了個天昏地暗,不小心醒來,心想這床買得真有眼光,又準備接著睡的時候,猛地想起該給老媽掛個電話。便很是艱難地撐起眼皮,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嘟嘟嘟”按了幾個鍵,電話通了,老媽欣喜若狂的聲音:“佟清秋!多久沒打電話回來了!……”耳朵一直被轟炸。她老人家一直絮叨,在我的忍耐度到達極限之前,她老人家以一句話簡短地結束了對話——“老娘年事已高,你趕快找人嫁了。”
逼婚?!八輩子也想不到的事,居然嗚呼哀哉地發生在我這個在二十一世紀逍遙快活的有為女青年身上。
自認年事已高老媽大人和進入戀愛白熱化的小妹首當其衝是這場蓄謀已久的陰謀的策劃者,一天之內保持中立的老爸進而淪陷,而老哥迫於“政治壓力”,隨之也繳械投降。
結果?我就被十二道金牌急召“覲見”,眾望所歸地坐在了家庭會議的受審人位置上。事實上當其時我是滿腦子的財務會計表的,在職場上打拚,不下些功夫,爬到小小主任的位置上真不是開玩笑。
在聽候宣判後,我惟有悻悻離開,開車閑逛的時候,不知不覺就來到了以前姥姥住的地方。這個寂靜的小院,東北角上有一棵銀杏,小時候我偎在姥姥懷裏問她知不知道這棵樹究竟有多老了,姥姥隻是搖頭,告訴我她小時候也曾經問過她姥姥,她姥姥也隻是搖頭。究竟這棵樹有多老了呢?一百年?兩百年?抑或是三百年?枝丫間散發出那種古樸的氣息,忽而就像讓我在這個喧囂的都市找到了一片淨土一般。濃密的樹蔭,斑駁的光斑,還有清朗的風,我靠著它的樹幹坐下,想著忙裏偷閑打個盹。
於是,便出現了開頭那一幕。
夢,隻是夢而已。我擦著一頭虛汗安慰自己。那一種怪異的感覺,就像塵封的記憶,在慢慢清晰起來一般。
抬頭看看天,咦,剛才還是一碧如洗的晴空,怎麼現在又烏雲片片了?“看來要下雨了。”我低聲道,站起身來拍拍屁股抬腳便要走。如同硫酸銅溶液顏色一般的閃電。我下意識地閉上眼睛。“轟——”一聲炸雷,然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