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節 九陰假經(3 / 3)

歐陽鋒始終沒出來,不過我每寫完,便被人收手,想拿去核對,且交給歐陽鋒去研習了。

且說歐陽克拿了《九陰假經》去給歐陽鋒,老毒物本不笨,讓我和郭靖同時寫就有校驗的意思,沒想到我們兩早通好氣了。

歐陽鋒看了,每一段文義都難以索解,但見經文言辭古樸,料知含意深遠,日後回到西域去慢慢參研,以自己之聰明才智,必能推詳透徹,數十年心願一旦得償,不由得心花怒放。

他見郭靖傻頭傻腦,我貌似奸滑,但兩人寫出來的字又是彎來扭去,十分拙劣,自然捏造不出如此深奧的經文,縱使有些錯處,他也理解為各自背的略有出入。

加上他又聽侄兒言道,有許多字郭靖隻知其音,不知寫法,還是侄兒教了他的,那自是真經無疑。

另外從服侍我的那個侍女那裏得到的消息也是如此,卻哪裏想得到我和郭靖師父之囑,竟已把大部經文默得不是顛倒脫漏,就是胡改亂刪?至於上卷經文中那段咒語般的怪文,我寫的字筆劃簡單,郭靖更將之抖亂得不成模樣。

我和郭靖筆不停揮的寫到天黑,下卷經文已寫了小半。歐陽鋒不敢放他回艙,生怕洪七公忽爾改變主意,突起留難,縱然小半部經文已然到手,總是殘缺不全,於是安排了豐盛酒飯,留我和郭靖繼續書寫。

洪七公等到戌末亥時,未見我們回來,頗不放心,生怕偽造經文被歐陽鋒發覺,自家徒弟可要吃虧,這時甲板上的蛇陣早已撤去,他悄悄溜出艙門,見兩名蛇奴站在門旁守望。

洪七公向左虛劈一掌,呼的一響,掌風帶動帆索。兩名蛇奴齊向有聲處張望,洪七公早已在右邊竄出。他身法何等快捷,真是人不知,鬼不覺,早已撲向右舷。

大艙窗中隱隱透出燈光,洪七公到窗縫中張望,見郭靖正伏案書寫,兩名白衣少女在旁衝茶添香,研墨拂紙,服侍得甚是周至。

再轉去另一邊的船艙,我那裏也是同樣如此,而且我還寫寫停停,時一時讓白衣少女垂垂背捏捏肩,好不自在。

洪七公唾了一口,笑罵了一句,但一顆心確實放了下來,隻覺酒香撲鼻,定睛看時,見原來我麵前放著一杯琥珀色的陳酒,豔若胭脂,芳香襲人。

洪七公暗罵:“老毒物好不勢利,我徒兒寫經與他,他便以上佳美酒款待,給老叫化喝的卻是尋常水酒。”

他是天下第一饞人,世間無雙酒徒,既見有此美酒,不飲豈肯罷休?心道:“老毒物的美酒必是藏在艙底,我且去喝他個痛快,再在酒桶裏撒一泡尿,叫他嚐嚐老叫化的臊味。就算我那傻徒兒慘受池魚之殃,誤飲了老叫化的臭尿,那也毒不死他。”

卻說我早早就與郭靖約好,寫到第幾章節時收手,所以開始時便有意寫的很慢,到了約定之處,時間也是很晚,可入睡了,兩人收手,回艙。

回到船艙之後,洪七公不在,兩人越想今天這事越開心,又不能放開了樂,各自壓著嗓子,狂笑不已。

卻不多時,隻見洪七公轉回。兩人正待要告訴他今日所為,卻不想他作勢噤聲。

隻聽他說道:“老毒物已經布下了火油,隻待你們經文寫完,便要放火。”

我和郭靖聽了大吃一驚,又聽他說道:“這老東西小氣的緊,給你們兩小子都是美酒,給我的卻是老醋。”

我聽了一笑,從袖子裏摸出了一壺酒,說道:“想著師傅中意這酒,特意摸了一壺出來。”

洪七公看了,一把搶過,骨東骨東喝了幾口,大讚:“好酒,好酒。”

郭靖在一邊問道:“師傅說說放火是怎麼一回事。”

洪七公抹了抹嘴說道:“下午我出去看了看,本想到底艙去摸點吃食回來宵夜,不想到撞破了他們叔侄的把戲。”

說著,又喝了一口酒,繼續說道:“我今日看到這叔侄兩也去了貯藏食物之處,想著以為他們要下點毒之類,卻不想兩人卻是在忙著硫磺油柴之類,更是在底艙裏備下了火油,隻等著你們兩小子寫完經文,便要燒了這船,老叫花子更是他們第一想燒死的人。”

郭靖聽了大驚:“這可是如何是好。”他的水性較差,有點緊張。

卻看洪七公全然不在意,他笑笑說道:“晚上隨機應變。”

三人揣著心思,晚上別沒入睡,隻等眘糊弄歐陽叔侄。

果然夜半時分,門外微微有響動,洪七公突然大叫道:“好酒啊好酒!再來十壺!”

叫著還翻轉了個身子,又叫:“老毒物,你我再拆一千招,分個高下。唔,唔,好小子,行行!”

突然隻見他從輔上躍起,輕輕的落在門口,耳朵貼在門上,側耳傾聽艙外的動靜。

不多會,他輕輕叫到:“靖兒!易兒!”

我們兩人應聲而起。

洪七公道:“跟上。”

隻見他緩緩推開艙門,一拉郭靖衣袖,走向右舷。

原來他怕給歐陽鋒發覺,不敢徑往後梢,左手攀住船邊,右手向郭靖招了招,身子掛到了船外。

郭靖輕輕躍出也如他一般掛了出去,我緊跟其後,三人如壁虎一般,貼在船舷上。

洪七公十指抓住船邊,慢慢往下遊動,一邊叮囑我們小心,別因為船邊滑溜,失手跌入海中,可就會發出聲響。

船邊本就油漆光滑,何況一來濡濕,二來向內傾側,三來正在波濤之中起伏晃動,如此向下遊動,實非易事。幸好我和郭靖練全真教的心法,輕功倒是上乘,近來功力又已大進,手指抓住船邊的鐵釘木材,或是插入船身上填塞裂縫的油灰絲筋之中,竟然穩穩溜了下來。

洪七公半身入水,慢慢摸向後梢,郭靖緊跟在後。洪七公到了船梢,果見船後用繩索係著一艘小艇,對我們說道:“上小艇去!”手一鬆,身子已與大船分離。

那船行駛正快,向前一衝,洪七公已抓住小艇的船邊,翻身入艇,悄無聲息,等到我最後也入艇來,說道:“割斷繩索。”

郭靖拔出匕首一劃,割斷了艇頭的係索,那小艇登時在海中亂兜圈子。

洪七公扳槳穩住,隻見大船漸漸沒入前麵黑暗之中。突然間大船船尾火光一閃,歐陽鋒手中提燈,大叫了一聲,發現小艇已自不見,喊聲中又是憤怒,又是驚懼。

洪七公氣吐丹田,縱聲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