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哐當,啪嗒,哐當……”在陰森潮濕的花崗岩長廊之中反反複複的回蕩著,青色泛灰的石壁早已是上了歲月,在其上,布滿了星星點點的暗紅色斑點,以及淡淡的劃痕,暗紅色的星點到處都是。若是走近去看,在鼻尖之下還有一點淡淡的卻又濃地化不開的血腥味,混合著長廊上昏暗的火把散發的焦糊味,形成了一種有點古怪的又有點好聞的味道……原來血腥味是如此的香甜的……
瘦弱的少年走在漫長的走廊上暗自在心中想著,下意識略帶迷醉地呼吸著。
走了一段時間之後,一扇鏽跡斑斑的青銅大門赫然映入少年的瞳孔之中,從銅門縫隙之間投射出的一縷縷光線,完全沒有平時陽光的溫暖呢。相反,這陽光似乎是冰涼刺骨的怨恨,絕望——死亡的代名詞啊。因為隱隱約約的嘈雜聲,正向少年預示著這裏的黑暗,角鬥場啊,就是那些貴族老爺最愛去的地方呢……
衣衫襤褸的少年一言不發,盡管早就已經知道自己走上了一條什麼樣子的道路,並且也做好了為之付出代價的心理準備,但是當人麵對死亡時,不管是如何的漠然,本能之中的求生欲望終究是抑製不住的。少年隱沒在陰影中的雙手不自知的輕輕的顫抖著,嘈雜的人聲逐漸退去,空空蕩蕩的長廊上反而像是幻覺一般模模糊糊地響起了,安詳的教堂禱告曲,隻是,這神聖寧靜的禱告曲,在刹那間變成了無數奴隸死亡前的哀嚎與慘叫!同樣是禱告曲,但這裏是人間地獄!
銅門被鉸鏈緩緩拉開,終於大片大片的陽光湧進了陰森狹小的走廊中,如海一般的歡呼聲將少年並從不真切的幻覺之中拉回了現實,生或死的考驗就在眼前了!刺目的光線令習慣黑暗的瞳孔瞬間緊縮,少年用微微眯起的眼睛看著自己也許再也沒有機會走出的地方。
不過是一個空曠的土黃色圓形廣場還有就是各種衣著光鮮的老爺們,花枝招展的玩物以及那些尋求血腥以慰藉自我創傷的賤民們而已……真是可悲啊。可是再怎麼可悲,至少那些平民可以繼續活下去,而走上圓形角鬥場的奴隸們卻是連可悲的生活都沒有了呢。
“今天我們節目依舊精彩!尊敬的拉克老爺為我們提供了一部可以為我們帶來快樂的小小節目!”角鬥場上的小醜裁判用著一種極其卑下的口氣說著同樣可悲的介紹,什麼時候人命就隻值一個小小的節目呢?
世界早就已經變掉了,變得可憎變得墮落了。
小小的奴隸帶著旁人無法感知的顫抖的走向了圓形廣場的中央,而那個小醜在小奴隸走向他的時候略帶厭惡的向後後退了一小步。低賤者因為對地位更低下者的苦難的快樂和對他們的厭惡嘲笑顯得更加低賤。賤民就是這樣的人,當然不排除這個世界上有一些心地善良的貧民,但是很不幸這樣的人要麼活不久要麼就會比那些原本就是賤民的人更加可怖。
世界是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無人可知,但是生命本能的向利益靠近以便享受卻是無可否認的。
小小的奴隸隻是這個世界中一個微不足道的消耗品罷了……
終於在小醜退向觀眾台之後,一陣悲涼的號角聲預示著少年的生死就在眼前了,沉重的鐵柵欄之下是兩隻整整餓了幾天幾夜的獅子,當他們在吃下兩小塊鮮肉之後,因為不滿足和饑渴使得他們更加的狂躁了,其實在貪婪的本質上動物和人是沒有什麼區別的。鋒銳的爪子在堅硬的花崗岩上留下了很多的爪印,他們渴望著撕碎眼前的獵物,渴望他充實的肉塊填滿口腔的快感,渴望他香甜的血液澆滅喉嚨的火焰!
生或死!少年散亂無神的眼眸終於緊緊地縮了起來,接著精神高度緊張,他的腦海中早就一片空白,滿世界就隻剩下了眼前緩緩升起的柵欄後兩隻會將他像一個玩具娃娃一樣殘暴地撕碎的獅子!
終於在柵欄還沒有完全升起之際,兩隻耐不住欲望的收割者從那道堪堪可以鑽過的縫隙中飛撲而出,以至於在與鐵柵欄的磕碰中背脊上的一大塊毛皮和血肉被狠狠的刮破了也不自知。它們的眼中也隻剩下的場地中央的少年。
兩頭獅子在少年的瞳孔中急劇的放大,但是少年在劇烈的顫抖了一下之後卻是如同駭呆了一般,一動不動,直至其中一頭獅子的血盆大口幾乎要吻上自己的脖子的時候,少年才突然的就地一滾,從飛撲的獅子身下穿了過去,然後頭也不回的向著廣場的另一頭奪命而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