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宋國異變,他這棵許久埋下的根也終於派上了用場。
宋遠的一切改變,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
屋裏雖點了燈,窗前那一塊已經開始透進黑暗,一寸一寸像是要蠶食掉宋遠。他就那麼直直的站在那裏,風吹雷打不動,說著自己的回憶和眷念,像是說給他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背影孤單又執拗。
宋遠見蕭九遲遲沒有動靜,氣息卻也沒有離開過這個屋子,甚覺奇怪的轉身就看見蕭九正直勾勾的盯著他看,絲毫沒有發現他已經轉身,顯然魂魄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宋遠覺得有些好笑,清醒的時候,除了清江,是沒有人敢這樣盯著自己看的。
蕭九回過神,發現宋遠正似笑非笑的盯著他,臉上一囧心裏暗覺不妙,連忙俯身大呼:“臣有罪。”
他怎麼能這樣盯著陛下看,這可是大不敬。好在宋遠沒有追究的意思,招手喚他。
“你來。”
蕭九依言站到窗口,才感覺自窗口吹進來的風有些冷,不知不覺已經快黑了,宮燈已燃,襯著夜市像一盞盞飛不起的孔明燈。
他不知道陛下有什麼用意。隻是低頭等著宋遠的吩咐。
宋遠見他這副樣子,笑著說:“這會就我們兩個人了,別拘束。”
說完他頷首用下巴指了指院子裏那棵玉蘭樹。歎道:“你看,五年過去了,它都長得這樣好。”
蕭九答道:“是啊。”
當初陛下一意從晉國運了這棵玉蘭過來,他雖不知這樹有什麼淵源,卻不難猜到與清江相關,那時候他隻是在暗處,陛下與公主相處的細節他都不知道。
“我把它從土裏拔出來,栽到這裏,我以為它是活不成的。誰又能想到他有這麼頑強的生命,走過了千山萬水,路途遙遠來到宋國,我終於是沒有虧待它。”
樹要從晉國運到宋國,是一項非常大的工程,更不用說是這樣一顆百年大樹。陛下又有吩咐一定要“活”,於是避免傷及根部,晉國的江汜樓那一陣子隻能對外宣稱裝潢,自玉蘭樹為圓心幾裏,終於沒有傷到根部。
最終運到宋國時,隻有光禿禿的一個樹幹。陛下每日下朝都要去摸一摸,五年後,它終於恢複了以往了茂盛,吐枝露芽生機勃勃的開了一樹花。有一次淩妃派人到樹上摘花,被陛下關了半月禁閉,自此以後沒人敢動這棵樹。
隻有蕭九知道,這是他對清江的依戀。
從始至終,他並非無心,隻有有心也變的無能為力。
蕭九不知道怎麼回答,喃喃的叫了一聲:“陛下……”
宋遠突然笑起來,回首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往大殿上走去,跨上台階時蕭九仍僵在原地。
聽見宋遠說:“把窗子關上吧,入夜了有些冷,你也別傻站著,過來,我有事問你。”
蕭九關了窗走過去,宋遠手上已拿了一本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