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容容離開後,東皇木一個人坐在房間裏,臉色陰晴多變。他這種人能混到這一步,若說沒心機那是不可能的,越是大家族,身後看你笑話挑你毛病的人越多,他今日隻是被突然空降而來的姬筱筱給梗了一下,加之心思重點又是放在了安撫眾人身上,還真沒靜下心來考慮過這事兒。此時聽了水容容挑明的話,那份竊喜和得瑟漸漸的沉澱了下去,浮上來的,是家主跟琮叔祖大人不怒自威的兩張臉。
左手是尊榮,右手是謙卑,孰輕孰重還真不好說,不過姬筱筱受寵之事不假,誰也保不準幾位大佬會不會秋後算賬,看來,這件事自己的決定還是做得太輕率了,如何彌補,就需要好好的考量考量。
不說東皇木靜靜在房間裏思考下一步的走向問題,且說姬筱筱,心中的煩躁一點點的加劇,到了後來,幾乎有種控製不住的趨勢。這不是個好現象,沒有自控力就代表不能理智的思考問題,姬筱筱知道自己表麵看著尊榮,其實就像個沒根的浮萍,這年月,父女之情也罷,夫妻之愛也罷,不是真正的天地不換,那隻是代價不夠罷了,她從不自戀到認為自己天上地下獨一份,她這些年的努力,不過是讓別人不能輕易的將她拿來交易而已。
尋了個借口留下那盒子連同章魚,姬筱筱從後門轉了出去,徑自去到海邊。
夜裏的海很是平靜,浪拍上沙灘的力道也比白日溫和很多。巡夜的人看到姬筱筱本來想攔來著,頓了頓還是沒敢上去,遠遠的行了禮,轉了個彎兒繼續巡邏。
筱筱脫了鞋襪,挽起裙角,赤著足一個人慢悠悠的走在沙灘上。細軟的沙粒輕輕的掩過腳掌,留下溫潤的感覺。水不冷,反而有種淺淺的溫熱,一陣一陣的衝刷著掩過足麵的沙,將姬筱筱的腳溫柔而堅定的陷入沙粒愛的懷抱中。
這種場景最適合找個地方坐下來淺斟慢酌,看著遠處漁火搖曳,聽著陣陣海濤拍案,以天為被,以地為席,伴清風明月,享人世悠閑。
還記得大學將畢業那年,一群年輕男女背著行囊,找了個原始風貌很濃的小島,什麼都不想的過了五六天。那五六天,是她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時光,是最純粹,最美麗,最幹淨,最放鬆的一段記憶。時光如流水悠悠,百年世事晃眼即過,不知道天的那一方,她的同學,她的朋友,還有沒有能記得她的。
抓了一把細沙,看著它從指縫中悄悄滑落,再伸手,隻餘下薄薄的一層戀棧不去的沙子,就如同她的回憶,遲早也會被時光衝刷得不剩分毫。
突然有種衝動,想就這樣走進海底,去實現前世花費了大價錢都沒能如願的與珊瑚共枕的願望。說動就動,姬筱筱將鞋襪收好,一步一步的任由海水沒過了頭頂。
十裏之外,有三人看著她這番讓人意外的舉動,其中一人動了動,卻被他旁邊一人給阻止。站了一會兒後,見水麵不再有動靜,三人轉身離去。
近海的區域有不少的珊瑚礁,五顏六色的珊瑚點綴了冰冷的海底,姬筱筱有得自潮音洞的避水珠,自然是怡然自得的遊走在珊瑚礁中。她雖喜歡這些美麗的東西,但並沒有占為己有的心思,任何生物,活著,有靈性的活著,比讓人觀賞把玩它們的屍體要美妙得多。
一群群指甲大小的魚兒並不怕生的圍著姬筱筱遊來遊去,或許它們也在奇怪這個看上去與眾不同的生物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柔軟的海參在海底蠕動,漂亮的海葵招搖著它的觸角,還有羞澀的貝殼,間或露出柔軟的身體,怯生生的打量姬筱筱這個不屬於它們海底世界的生物。
姬筱筱放開了心神,跟隨那群魚兒閑適的在海底遊動。恍惚間,她有種錯覺,覺得自己根本就是條魚,生在這片大海,長在這片大海。漸漸的,她不再遊動,而是閉上雙眼,攤開四肢,任由海水帶著她流動,聽那亙古流傳下來的,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