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水容容對姬筱筱有欽佩,有羨慕,但其實心底並不認為自己就比她差了多少,可現在這樣一比,才真的覺著從意識層麵上,自己就弱了幾分,難怪那些老人家們縱然頭痛姬筱筱的個性鮮明,卻也對她嬌寵無比,這無關乎她的身世,實屬個人魅力所然。
姬筱筱這沒心沒肺的家夥根本不知自己隨口的幾句話就讓水容容有了這麼深刻的感觸,她還在碎碎念關於那些讓她煩得想逃的雜事。某種程度上,她也是羨慕畢方的,雖然沒有能依靠的家人,可架不住人家自由自在啊,想去哪裏去哪裏,願幹什麼幹什麼。所以說,人是永遠無法滿足的生物,沒有的時候,想著有就好了,擁有了又想著能再多一點就好了。
從水容容的口中,姬筱筱知道趕海還沒正式開始,可玄海城外圍靠海的地方,已經發生了不少的摩擦。三方勢力組成的聯合執法隊伍正嚴厲監控玄海城所屬的海岸線,既然之前已經有不少人發現了魔族的蹤影,那麼這些見不得光的家夥此刻也必然是躲藏在某處,伺機而動。
“佛門這次帶隊前來的是他們聖地中一位已經得證羅漢果位的高僧。據他說,佛子此時正在衝關的緊要關頭,實在分不出心力前來。”
水容容說這消息的時候,沒忘記偷偷瞄向姬筱筱。家主和城主都有吩咐過她,讓她一定得看緊了姬筱筱,怕她一時衝動獨身前往佛門聖地。
果然姬筱筱當即就沉默了,眼簾半垂,唇線抿得直直。水容容在這份壓力下,感覺呼吸漸漸急促,心裏對姬筱筱那變態的實力又有了一種直觀的認識。看來這次昏迷,對她來說也不見得就是件禍事,以前還沒覺得有誰光憑氣勢就能壓製她的,好歹她的實力也到了合體期以上,再往上就是渡劫大乘了,雖然她主攻煉丹,戰鬥能力是有些弱,可年輕一輩能壓製她的,也屈指可數,否則她也無法在以實力為尊的東皇家立足了。
好久之後,姬筱筱發出一聲苦笑,神情疲憊的合上眼:“我有些累了。你告訴我義父他們,說我知道好歹的,就算要去,也不會選擇這個時候。”說完她縮進被窩裏,蜷成一團,無端端給人一種心疼的感覺。
水容容坐了片刻,應了聲,關門離去。站在院裏的時候,突然回頭,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眼中的天之驕女,有時候也不比自己幸福多少。
月涼如水,清輝灑落階梯,迎著花叢,掩映出一片片黑色的靜謐之處。
姬筱筱僅著月白紗衣,抱著雙膝蹲坐在屋簷下台階旁,靠著雕梁,舉頭望月。今日是十六,月如圓盤。在這裏看月亮,跟以前的感覺絲毫不同。月更大更明亮,仔細分辨,還能見到一片片的陰影。姬筱筱有時候也會想,會不會有人在同一個時間也在舉頭看她所在的星球?會不會也如她一般,明明身處繁華中,卻獨自寂寞。
戀上無念,不如說是戀上最初之時的那份關心和體貼,要是當時救她的換了旁人,她會不會也如此這般的心心念念,會不會轉頭便遺忘?心總是有不甘的,沒有明確的結果就不會絕望。有時候也會怨吧,怨那個白衣僧人,總是在她最落魄最狼狽的時候拉她一把,讓她永遠都無法放棄那份生命中最絕望時握緊的溫柔繾綣。
“無念,你心中,可曾有我?大慈大悲的背後,是不是必然是絕心絕情?你的生命給了你最愛的佛,便連一點餘光都不肯施舍給我。”姬筱筱滿嘴不著邊際的自言自語,明媚的大眼黯淡無神,沒有淚可以流下,是因為還不夠絕望?還是因為,一直在自欺欺人?
“阿彌陀佛。”一聲佛號擊碎了沉靜到近乎凝固的空間,姬筱筱循聲回頭,月光明亮處,一位濃眉大眼的和尚表情溫和的看著她。
“小施主為何會一個人在這裏悶悶不樂?外麵很是熱鬧,那些年輕人們都在相邀逛街,你為何不去?”
“他們的熱鬧不是我的熱鬧,我為何要去湊這個熱鬧?”轉回頭去,姬筱筱繼續看著天空發呆。
那和尚也不避嫌,撩了僧袍尋了姬筱筱旁邊的空位坐下,隔著兩米左右的距離,學著她抬頭看天。
“你和你娘一樣,總是這麼獨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