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家,你那台車借我晚上開,停在我報社門口吧,把鑰匙放在老地方。我要卷尺,和一瓶可樂。”細威給自己以前打工的車行老板打了個電話,他們平時幾乎天天見麵。東家在電話那頭講:“知道了,細鬼,記得回來時幫我帶點橋頭的燒烤。”
深夜11:30,細威下班走出報社對麵馬路邊的露天停車場裏,一台暗紅色的淩誌IS200停在那裏,款式非常老舊,方方的車頭很低矮,車門邊框的漆麵已經有些起泡和鏽蝕,細威走到車尾,在車輛排氣尾管旁,後保險杠的下方,內側,掏出一把用雙麵膠帶紙粘著的備用鑰匙,插入車門,開鎖後,靜靜地開走了,車輛暗淡的顏色融入了城市的午夜,仿佛本來就是街邊的景物一樣。
細威此前離開酒吧後,檔檔便起身先回到了自己父親的住處,在父親別墅後院的車庫裏,調硬了自己那台跑車的懸掛係統,重新設定了阻尼,韓Sir在酒吧打了2小時台球。
暗紅色的街道路燈顯得非常老舊,檔檔靜靜地把車開到了現場,深深地呼出一口氣,下車。遠遠地看到細威已經到了,斜靠在一台老舊的車頭前,低頭點燃一支煙,抬頭看看天空,隨手將塑料打火機扔進了車裏,檔檔靜靜地看著他,過了半支煙的功夫,才上前:“細威,你來了啊,我們等韓叔。”
一陣尖銳但斷斷續續的引擎轟鳴聲後,兩束非常明亮刺眼的燈光拐了過來,耀眼的氙氣大燈照射在細威身上,細威下意識地用手臂遮擋了一下燈光,韓Sir下車了:“檔檔,我來了,我們開始分析現場吧。”
“警察交通部有沒有給出事故分析報告,韓Sir你看得到嗎?有沒有到時的車速數據等等。”細威問。
“這些如果有用,也不用我們來查了。”韓Sir一語中的。
還沒有等檔檔開口說話,細威上了自己的車,點火後,掛一檔,抬離合,大油門,方向滿舵,由於車輛馬力較大,一個非漂亮的原地180度甩尾後,衝向了事故發生的路口,細威緊貼著彎道外的隔離護欄,遠看幾乎就要撞了上去,出彎後,經過了事發的水泥墩,細威在這樣的過程中非常仔細地感受了車輛在這條路上的極限。
回來後,細威告訴韓Sir和檔檔:“我剛才全油門衝向彎道,故意非常接近外側隔離欄,我的儀表顯示我在彎心的速度是每小時110公裏,這個彎道很緩和,我隻是微微地踩下製動,很輕鬆地就開過去,排除車輛**的因素,我認為就算是110公裏每小時的車速,也不會出現車輛側傾過大,或者轉向不足,直到撞上對麵車道的隔離墩。”
細威接著說:“而且,我們必須盡快從警局事故車輛調查中心把那台S65拿回來,不看到車,我沒有辦法繼續下去,而且我們現在要把現場拍下照片,量一下彎道的角度和距離,否則近日路政回來維修這個事故區域內被撞的水泥隔離墩,路一封,我們就不能來這裏試車,如果改建了,就沒有辦法還原現場了。”
細威精確專業的見解讓檔檔非常驚歎,檔檔豎起大拇指:“可以!”
細威從後備箱拿出了報社用的單鏡頭相機,將相機腳架調至車身高度,對現場進行了全麵的拍攝,用卷尺測量了路口的距離,彎道的寬度,至少,在細威的腦子裏,他能重建這一切。
夜已深沉,南城初夏街道的空氣彌散出酸酸的味道,細威開來的那台暗紅色的IS200和他那件舊皮衣一樣,陳舊,但依舊有光亮,非常扁平的輪胎讓車身幾乎要鏟著地麵;檔檔遠遠地看著細威半跪著在測繪現場的情況。結束後,細威拿起相機,非常費勁地才打開了東家那台車的後備箱,裏麵滿滿的都是修車工具。細威放好相機:“檔檔,時間不早了,你現在趕緊回家休息吧。”說完,細威就覺得有點後悔,自己關心她嗎?還是說,下意識地就講了那麼一句奇奇怪怪的話。
“我不累,我們接下來如何?”其實,連日的悲痛和此前的遺物認領等程序已經讓檔檔不堪重負,不過警方並沒有直接地讓檔檔進行遺體辨認,理由是交通事故致遺體辨識度不高,采用了DNA鑒定方式,出具了官方的死亡證明和遺體證明。檔檔也隻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接下來我覺得我們需要分工去做。”從事數年新聞媒體學習和工作的細威在處理事情上相對比較有邏輯,但總覺得,內心的疑問必須要麵對。
“韓Sir如果可能的話,我想你盡快可以幫我們拿回屬於檔檔的東西,就是他父親的那台S65,如果我們認定是背後有人操縱了這次事故,那麼也需要韓Sir利用你的職業便利,可能的話排查一下檔檔父親生意上的夥伴和關係網,尋找是否有行為動機的人。”
“我的話,去研究一下如何才能讓車輛在如此情況下失去控製,檔檔,如果說的確這起事故背後有著更加深層次事件,那麼很有可能你也會有一定程度的危險,同時,原諒我的直接,你父親所有的意外保險,受益人如果是你,而且你也是能夠接近車輛的人,那麼你也有一定的嫌疑,原諒我這麼說。”
細威此時低著頭,並沒有看檔檔的表情,繼續下去:“同時,也原諒我的職責範圍,我的確是一個對於汽車和駕車有比較多研究的記者,但是我並不是私家偵探和刑警,我的調查能力也是有限的,在車輛上我可以給予你們建議,但是排除嫌疑人和確定正真凶手這件事,我很難判斷。如果真的存在凶手。”
細威也講述著自己為難的地方,心裏也同時在考慮,對於檔檔這件事,自己不得不承認,一個是處於同情,一個是處於對汽車的興趣,另一個也是內心渴望發掘真相的本能,讓他行為上不自覺地協助了檔檔查案,但是,細威也是理智的職業記者,如果就這樣卷入一場陰森的紛爭,同時敵我不辨,到時也真的沒有能力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