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毛澤東評點各類史書(2)(1 / 3)

《史記》是西漢中期夏陽(今陝西韓城南芝川鎮)人司馬遷所著,他的生卒年月與漢武帝相始終。他的著作按《太史公自序》應名為《太史公書》。早期學術界亦稱之為“太史公記”、“太史公”,因為“太史令”一職是其祖傳世業,“太史令”在漢代通稱“太史公”。“史記”原本為古代史書的通稱。東漢末年學者著述中,已稱《太史公書》為《史記》。三國時期,“史記”已成為司馬遷之書的專名。

《史記》這部非凡的史學傑作,我們能夠得以鑒賞,實乃是司馬遷用生命與人格的代價換來的。就在《史記》完成近一半時,司馬遷因李陵事件下獄,蒙受奇恥大辱。此案近因乃李陵,實是惹怒了人主,誠如《西京雜記》雲:“司馬遷作《景帝本紀》,極言其短及武帝之過,帝怒而削去之,後坐舉李陵降匈奴,下遷蠶室。”三年後,被赦出獄,任中書令,成為皇帝身邊的秘書,看似榮耀,但這一官職隻有宦官才能充任,實是大恥。在生死去留之際,支撐他完成父親遺命的是:被囚禁演《周易》的西伯:困厄不遇,終以《春秋》傳世的孔子;屢遭放逐,遂有《離騷》的屈原;雙目失明,競有《國語》的左丘;等等。從此,他雖是一個“刑餘之人”,終完成“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的不朽事業。一生耿直,從不阿諛的司馬遷在完成了《史記》後,仍不能得到寬恕,終究還是被人主以“有怨言”,下獄死。盡管人主有生殺欲奪之權,但由司馬遷這些以祖傳世業為業的史官的遺風裏,已播下了“不虛美”、“不隱惡”的種子。

正是這樣,《史記》對漢以後史學的影響至為深遠。古今學者對它推崇備至,南宋大學問家鄭樵在《通誌·總序》中推譽《史記》說:“六經之後,唯有此作。”清代著名學者章學誠在《文史通義·申鄭》中說:“史遷絕學,《春秋》之後,一人而已。”

魯迅先生的評價再精辟不過了,在《漢代文學史綱要》中認為是“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

《史記》的記事,上起軒轅,下至武帝太初年間,曆時3000年左右,是一部紀傳體通史。全書包括十二本紀、十表、八書、三十世家、七十列傳五大部分,共計一百三十篇(卷),526500字。《史記》最前麵的是本紀,下麵依次為表、書、世家、列傳。

《史記》的五個組成部分不是毫無聯係的,而是有機地構成一個整體。全書的中心是本紀,世家、列傳的取舍均與本紀有內在的聯係。立足本紀去閱讀世家、列傳,便會把握整個的曆史背景;而配合世家、列傳去閱讀本紀,才會對本紀增加許多生動具體的認識。本紀、世家、列傳基本以人物為主要線索。書則不同,它以社會的方方麵麵為主題,詳述製度的興替沿革。幾個部分組合起來,就構成了係統、完整的曆史畫麵。在《史記》的五個部分中,本紀與列傳所占篇幅最多,是書中的主體,因此,人們把《史記》的體裁稱為“紀傳體”。這是司馬遷在曆史編纂學上的創舉。從此以後,曆代史學家沿其規製。

《史記》作為一部前無古人的曆史巨著在思想上的成就,首先表現在司馬遷樸素的唯物主義思想。殷周時代,宗教神學統治著思想界,那時候雖然有過對宗教神學的懷疑和否定,但都顯得非常微弱,無法動搖基礎堅固的宗教神學。宗教神學的中心話題是把帝王擁有的一切解釋為上天所賜,天道不變,王權永恒。任何一個帝王都接受和維護這一理論。一直到漢武帝時代,董仲舒仍大張旗鼓地倡導天人感應神學論。司馬遷是一位腳踏實地的史學家,由於受前人唯物主義思想的啟迪,曆史事變展示的客觀規律的影響,司馬遷回答天人關係時有了新思維、新觀點。他在記述許多人物和事變時,割斷了天與人的宗教聯係,從社會關係中去探索人事、政事、國事的興衰成敗。同時,把對自然現像的科學探索和陰陽五行學說中的迷信色彩加以分別,承認自然現像的真實性,否定陰陽五行學說中的虛妄。這些認識,在今天看來,算不了什麼。但在那時,卻是站在思想界的巔峰。當然,也不必諱言,司馬遷對天人關係的理解也並沒有完全從宗教神學中擺脫出來。在《史記》中,有時司馬遷從宗教神學圈子中走了出來,有時又回到宗教神學的圈子裏徘徊,這反映了司馬遷思想深處的時代烙印。

其次,該巨著表現了他進步的曆史觀。司馬遷曆史觀的進步性,是我國古代曆史學家中少有的。他重視經濟的作用,重視經濟發展狀況對國家興衰、對曆史事件的決定作用,這是先秦儒家學派不重視、不研究的問題。司馬遷寫《平準書》,寫《貨殖列傳》,第一次把經濟問題載入了百科全書。更為難能可貴的是,在對待嚴重的社會貧富問題上,司馬遷和當時一般人的看法很不同。他並不認為,人民貧窮的根源在於商人的“積貨逐利”和商業發達的結果。他很了解,“勢利”是統治階級追逐得很厲害的東西,可是他們往往隻許自己無窮盡地追求“勢利”,占有“勢利”,卻不準人民“富厚”,並鼓吹人民應該安分守己,甘心貧窮。司馬遷曾因“家貧財賂不足以自贖”而慘遭“腐刑”,從自己的慘痛遭遇裏,他認識了漢代統治者的殘暴和虛偽的麵目,更深地體會到人民如果不能設法自富,就永遠擺脫不了貧窮的命運。因此他提出“羞貧窮”的看法,他痛斥那些“無岩處奇士之行,而長貧賤,好語仁義”的人,說他們幫助統治階級在思想上欺騙和控製人民,而自己卻以“長貧賤,好語仁義”的虛偽行為去求取功名和“富厚”,這真是可恥極了。司馬遷獲罪皆因其語大弊傷道,不過,其語足以警醒世人。眾所周知,他同樣重視人民群眾的力量,尤其是對陳涉那種首創精神的高度評價,表現了其非凡眼光。他反對民族壓迫,主張民族和睦,主張各民族平等,這裏所表現的民族觀點的進步性實在超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