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民國二十三年的古曆臘月,相思寨年近六十的大地主吳文章選定黃道吉日納妾。為了籠絡人心,吳文章給所有的幫工放假三天,工錢照付。吳文章家的雇工中,有個身強力壯的青年長工,叫李榮,十三歲就來到吳文章家放牛做工已經十年了。眼下他已經是一個一表人才的小夥子了,可是由於家境貧寒,一直未曾婚配,仍是一個人孤單地生活。好在李榮生性聰穎,十歲那年,父母節衣縮食送他讀了兩年私塾,在吳文章家,他能幫助記記帳,節日裏寫個什麼對聯帖子也不為難,因此吳文章對他有些另眼看待。放假的前一天,李榮吃過晚飯,洗了腳,趁著天還有點亮光,準備回家去。吳文章端著個旱煙筒一邊吸著一邊對他說:"李榮,你就留下來幫忙吧,工錢我加倍給你。"李榮正是求之不得。他聽說吳文章新納的妾是一位百裏挑一的俊秀姑娘,便想先睹芳容,以飽眼福。眼下吳文章留下他幫忙辦喜事,明天就可以堂而皇之地一睹新娘的風采,因此他不假思索地回答說:"好吧,老爺。"
這一天真是好個吉祥的日子。冬陽暖暖的,沒一絲風兒。吳文章家大門口懸掛著三個碩大的圓形燈籠,把門前映照得一片彤紅。午時,一頂花轎款款而來,停放在石階前的麻石坪裏,頓時,吳家大院火銃聲、鞭炮聲響成一片。兩名黃花少女將一個身著紅襖綠褲、粉麵黛眉的新娘扶下轎來,拾級而上。李榮放完火銃,便一溜小跑擠進人群中,踮起腳尖,眼光直勾勾地盯著那如花似玉的新娘。他簡直看呆了。長到二十多歲,他還從來沒見過如此漂亮嬌好的姑娘;鴨蛋形的臉盤子象一株含苞欲放的水芙蓉,一雙明亮的大眼如兩潭清澈見底的泉水,黑簾子也似的兩條柳葉眉,恰到好處地裝飾在粉嫩光潔的額前,櫻桃紅唇稍稍開啟,便露出兩排白如雪的皓齒。尤其是那迷人的一笑,白裏透紅的臉頰上,兩個深深的酒窩時隱時現,真要把你的魂勾去似的。二十多歲的男子正是青春勃發的時期,麵對這樣一個嫵媚動人的妙齡女子,李榮簡直看得如癡如醉,**在心底裏熊熊地燃燒著。
午筵上,李榮負責給客人篩酒。他走到新娘的席前,恭敬地說:"尊娘子,今天可要多喝幾杯喜酒啊!"
新娘子抬頭一看:好個俊美健壯的男子漢。她對他莞爾一笑,說:"謝謝!"
李榮給新娘斟上滿滿的一杯,酒溢出了杯外,從新娘的指縫間流出來。李榮忙放下酒壺,用衣角給她擦手。嗬,多麼白嫩的手臂,李榮的手一觸到她的手指,他就像觸電般,心中注滿了一股暖流。
春節過後,李榮照例上吳文章家拜年道喜,剛好這一天吳文章上縣府給縣太爺拜年去了,李榮便來到新娘子門前,敲響了房門。
門開了,新娘子亭亭玉立,蓬鬆的頭發沒有挽髻,瀑布般地披撒在腦後,潔白細長的脖頸露在沒有衣領的襟褂外,粉嫩的臉盤子好象隱藏著淡淡的憂傷和愁緒。
"尊娘子,我給您拜年來了。"
"謝謝你的美意,進屋來吧。"她看清了是那個給她斟酒的小夥子,便把他讓進房裏,自己披上棉襖。
他怔怔地坐在椅子上,不知再怎麼開口。
"你是我們家幫工?"
"嗯,我叫李榮,在老爺家做工十年了。"
"嗬。"她打量著眼前這個樸實精壯的幫工,感覺到這幫工不同於其他人,長得寬頭大耳,還挺有見識。於是她對他說:"李榮,我也是窮苦人出身,以後有空,常到我這坐坐,我叫桂花。"她向他投以溫柔的一瞥。
"多謝尊娘子,以後還望多多關照。"李榮起身告辭。
"李榮,不要叫我什麼娘子,叫我桂花就是。我才十八歲,論大小,你還是我的兄長呢。"
李榮有些受寵若驚,他怔怔地站在門口,許久說不出話來。
二
桂花到吳文章家後,感到有一種沉重的壓抑感。一個青春年少的妙齡女子,嫁了個快近花甲之年的老頭兒,相互之間感情的差異可想而知。她本是鄰近一戶窮苦人家的獨生女兒,雖不是金枝玉葉,可也從小被父母寵愛。隻因父母欠了吳文章的一筆閻王債,才讓她做了他的小老婆。她本不願順從這門親事,可父母再三勸說她,為了不讓父母傷心,她不得不違心地嫁給吳文章做妾。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無法抗拒。到吳文章家的一個月時間內,她不知是如何打發光陰的。她不喜歡和吳文章在一起,她厭惡吳文章那滿口的煙酒氣味,厭惡那不和諧的**。吳文章主動為之,她也隻是強作歡顏。因此當李榮來給她拜年時,她心中掠過一絲由衷的喜悅。她感覺到李榮有些與眾不同,他善良的目光與熱情的舉動,似乎給了她心靈上一種莫大的慰藉和安撫。她希望在今後的日子裏,李榮能夠常到她屋裏坐坐,為她消愁解悶,為她排解寂寞。
李榮善解人意,他知道桂花有難言之隱,因此上工後,他見到她總是熱情地打招呼,有事沒事上她屋裏聊聊天,桂花每次總是熱情地為他倒茶裝煙,勝似客人。平時桂花對李榮的衣食住行特別關心,有時趁人沒注意時,她把自己的積蓄拿出一點來塞在他的口袋裏;李榮的衣服破了,她幫他補好;衣服髒了,她偷偷地幫她漿洗。李榮在吳文章家做長工多年,但由於吳文章是有名的"鐵雞公",出手吝嗇,給他的工錢隻能給老母親糊口治病,自己一件棉襖穿了八個年頭,肩上袖子上千瘡百孔,加上平時雨淋日曬,棉襖已失去了禦寒的功能。春寒料峭的三九天,李榮晚上隻能早早地躺在被窩中取暖。這一切桂花看在眼裏,她等吳文章外出收帳時,自己跑了十幾裏山**,到鎮上店鋪買來了布匹和棉花,偷偷地給李榮縫製了一件新棉衣。李榮接過她手中的棉襖,五尺男子漢竟然淚水潸然。他一膝跪在她麵前說:"尊娘子大恩大德,李榮終身難忘,不知何日相報。"
"區區小事,不足為懷,李大哥,起來吧,不然可要折殺我了。"桂花將李榮扶起來說:"榮大哥,在老爺和外人麵前,可不要說是我給你做的喲!"
"嗯!"李榮點了點頭。
"好吧,我走了。"
桂花走後,李榮怎麼也睡不著,眼前總是不斷地出現桂花的麵孔。他強製自己不要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奢望。但他為桂花鳴不平:年紀輕輕,生得如此**漂亮,卻嫁了一個快六十歲的糟老頭子,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感情這東西往往是在不知不覺中發展起來的。李榮和桂花的交往逐漸多起來。對於李榮來說,一天見不到桂花,心中好象失落了一樣什麼東西似的;而桂花打那以後,對李榮更是格外關照人微。上工時,她塞給他幾個窩窩頭,讓他歇息時填肚子;炎熱的夏天,她頂著烈日,爬一裏多**的山坡給他送茶水;晚上在外麵歇涼,她燒一堆艾條糠火,為他熏蚊蟲。
他深深地愛上了桂花。他等待著時機。
機會終於來了。吳文章到縣城參加會議,有五天時間。這一天,驕陽似火,李榮在北衝鋤地,正是汗水淋淋,喉幹舌燥之時,桂花提著一壺茶氣喘噓噓地走過來了。汗水浸濕了她的碎花衣衫,隨著輕盈的步履,圓滾滾的雙乳顫顫地抖動,乳峰透過汗濕的布衫,隱隱地呈現在李榮的眼前。李榮按捺不住心中的激情,體內的**在燃燒,他丟下鋤頭,幾步跨上去,將桂花緊緊抱住,"咚"的一聲,桂花手中的茶壺掉在地上,茶水滲入幹枯的土地中,李榮把她箍得緊緊的,生怕她跑掉似的,幹渴的嘴唇瘋狂地吻著她的額頭、雙唇和臉頰。她沒有任何反抗,而是順從著他,配合著他,象一頭溫順的小羊羔。倆人就這樣倒是玉米地裏,汗爬水流地做起愛來,似乎天地間的一切不複存在。
李榮和桂花一往情深,感情的紐帶把這兩個身份不同的異性緊緊地拴在一起。他們常常避著吳文章一家在一起幽會。他們的膽子越來越大。晚上隻要吳文章不進桂花的房門,她就約李榮到她屋內去睡,他們已經是如膠似膝,難舍難分了。
三
吳文章老奸巨滑,詭計多端。從他眾多的"耳目"口中,他知道桂花和李榮有不軌行為。他要除掉李榮,拿到他的贓證後,就毫不手軟地置他於死地。
中秋節過後,天氣漸漸涼爽。吳文章告訴桂花,自己要上靈縣做一筆生意,大約有半個月時間,並假惺惺地對她說:"桂花,老夫從沒有離開過你這麼久,我心中會惦記著你的,老夫不在家,你一定要注意身體,回來時我給你帶一件珍貴的禮物,包你滿意。"說完,撮起厚厚的嘴唇在她的臉蛋上親了一口。
"老爺,出門在外,小妾不在你身邊,可要當心風寒,不要傷了身子。"桂花聽說他要出遠門,心中自然高興,但她不得不說上幾句恭維話,寬他的心。
"桂花,難得你一片真心,老夫自會注意的。"
第二天,吳文章吩咐管家給他備車,一家人送出門外,桂花攙扶著吳文章登上馬車,吳文章說一聲:"都進屋去吧。"說完,馬夫一揚馬鞭,馬車便"得得"地揚長而去。
李榮和桂花萬萬沒有想到這是吳文章老賊設下的一個圈套和陷阱。
晚上三更時分,李榮和桂花痛痛快快地做完愛後,便進入了酣睡之中。這是他們相愛以來的第一次無拘無束,痛快淋漓的床笫之歡,因為他們知道吳文章已走得遠遠的,所以沒有絲毫的擔驚受怕和緊張情緒。完事後,他們仍一絲不掛地緊緊地摟抱在一起進入了夢鄉。
然而災禍象一張絲網正在罩向他們的頭頂。
半夜裏,一陣緊促的敲門聲敲碎了他們的美夢,桂花驚愕地問道:"是誰?"
"我!"吳文章怒吼著。
他們知道事情壞了,忙驚慌失措地穿好**,桂花摟著李榮的肩膀,在他耳邊說:"怎麼辦?"
李榮**著她光潔的脖頸輕聲說:"桂花,別怕,這事由我一人承擔,要殺要剮,我去就是。"
"榮哥,不,我知道老爺他心狠手辣,你快從窗戶裏逃走吧。不然就......"
還沒等桂花把話說完,門"砰"地一聲踢開了,吳文章領著幾個家丁提著燈籠衝進屋內。
"把奸夫給我綁了!"吳文章歇斯底裏地吼道。
幾名家丁拉開他們,將李榮綁了個嚴嚴實實。
吳文章奸笑著走到李榮麵前說:"小子,老夫待你不錯,你卻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你好大的狗膽,老夫要喝你的血。"
李榮也是一條硬漢子,他毫無半點懼色,眼光逼著吳文章說:"吳老爺,李榮今日落在你的陷阱中,要殺要砍,悉聽尊便,隻是請你不要為難桂花。"
桂花"撲嗵"一聲跪倒在吳文章麵前:"老爺,求你積積德,不要加害李大哥。這全是小妾的不是,老爺,念在我侍候您的份上,請您饒了他這一次吧。"
"饒了他?"吳文章腳往前一伸,把桂花摔在地上,"臭娘們,賤**,還蠻體貼他呀,呸!"
"吳老爺,請你不要糟蹋桂花。"
"臭小子,死到臨頭嘴巴還這麼硬,我看你是銅打的還是鐵做的,把他帶走!"
桂花一把撲上前,抓住李榮的臂膀,哭著說:"李大哥,是我害了你......"
"桂花,有你這片心意,李榮死不足惜,隻是苦了你,望多珍重!"
"滾開,賤貨!"吳文章推開桂花,幾名家丁推推搡搡地將李榮關進了一間柴房內。
桂花望著遠去的李榮,心中一陣酸楚。她知道是自己害了他這個青皮後生。她後悔了,悔不該當初對他過份關照,悔不該向他開啟愛的閘門,悔不該那次在玉米地裏尋歡**......她暗自發誓,一定要救出李榮。她知道吳文章雖然對她私通李榮憤怒已極,但他還是垂涎她的年輕美色,不會將她怎樣的。她要厚著臉皮去找吳文章求情。晚上她再也沒有睡著。第二天,她吃過早餐,便來到吳文章的房內。
吳文章見她梳理得整潔俏麗站在房門口,他示意她進屋問道:"有事嗎?"
桂花挨著吳文章坐下,說:"老爺,小妾對不起你,全是小妾的錯,請你放了李榮吧。"
吳文章一邊吸煙一邊說:"桂花,也不能全怪你,老夫年紀大了,力不從心,對你關照不夠,隻要你今後好好待我,這次的事我不會久記於心的。至於李榮嘛......"
"求老爺饒了他吧!桂花給你磕頭了。"桂花一膝跪在他麵前哭泣著說。
"好啦,好啦!起來吧,聽你的,我饒他不死。"吳文章俯身扶起桂花說,"但我再不能留他在這裏幫工了,我要送他走。"
桂花淚流滿麵地說:"多謝老爺大恩大德,桂花今生今世再也不幹那......"
"別說了,桂花。"吳文章一把將她攬入自己的懷中說,"今晚我好好地陪你。"
吳文章老謀深算。他清楚李榮是他的情敵和心腹大患,非除掉不可。從桂花和李榮的言語中,他已經感覺到兩人已經一往情深,恩愛有加,難以拆散。隻要李榮一日不除,桂花的心就不會向著他吳文章。但他又不能明目張膽地置李榮於死地。他要想個兩全其美的計策,既要除掉李榮,又要讓桂花蒙在鼓裏,總之要讓他們這對情人永世再也不能聚首,他就可以獨占桂花的身子了。因此他假心假意地對桂花說:"李榮在我家做了十幾年工,沒想到他也會做出這樣的醜事,念在他給我做工多年和桂花你的份上,我想把他送到我的一位朋友那裏去做工,不知你意下如何?"
"隻要老爺不殺他就行,隨你怎麼處置都可以。"
"那就這麼辦吧,桂花,今後千萬別再有異心,不然老夫就不客氣了。"
"老爺放心,小妾會好好地侍俸你一輩子的。"
傍晚,吳文章叫來兩名貼身家丁說:"老爺要派你們去完成一件大事。"
"聽老爺吩咐。"
"這個任務事關重大,切不能走漏半點風聲,事成之後,給你們每人十塊銀元。"
"謝老爺恩典。小人願為老爺效力。"
"好,李榮的事你們已經看到了吧?"
"嗯!"
"明日清早,你們倆帶著李榮,就說是送他到吳溪口吳元洪老爺家去幫工,然後你們把他押往距這裏二十多裏外的嶽菇山,將他---吳文章做了一個砍頭的手勢。"
"知道了。"
"你們去吧,我等你們的訊息。"
也該李榮大難不死,吳文章的密謀被桂花的丫環銀屏聽得清清楚楚。她嚇得魂不附體,慌慌張張地跑進桂花的房子裏,關上房門氣喘噓噓地說:"不好了,老爺要害死李大哥。"
"真的嗎?"桂花手足無措。
"剛才我給老爺送茶時,從門縫裏聽到的。"
"這叫我如何是好?"
"夫人,你一定要救榮大哥呀!"
"銀屏,關榮大哥的柴房門上鎖沒有?"
"我去看了,是老爺鎖銀元箱的銅鎖,好象隻有老爺有兩把鑰匙。"
"好吧,謝謝你,銀屏。"
晚上天剛斷黑,吳文章便按早上允諾,早早地來到桂花的房間,他要彌補自己和她的感情裂痕,他要使出自己的渾身本領,讓桂花得到滿足。桂花認真梳洗打扮了一番,見吳文章進門來,便殷勤地迎上前去,拉著他的手臂,讓他坐在一把太師椅上。她關上房門,故作媚態地和吳文章逗樂打趣,心中卻在想著柴房中的李榮。桂花嬌滴滴地說:"老爺,我美不美,漂不漂亮?"
"很美,很漂亮!"吳文章垂涎欲滴。
"老爺,你真的愛我嗎?"
"真的。老夫能有你這樣天姿國色的美人作伴,真是老夫的福氣。"
"那你要常上我這兒,不然我會感到寂寞的。"
"好,好!過去我沒照顧好你,是老夫有錯。"
桂花脫掉外衣,隻穿一件薄薄的背心,她摟著吳文章的脖頸,說:"老爺,你已經七天沒跟我睡覺了。"
"是的,老夫今天要彌補損失。"
"老爺,我幫你脫衣服。"
桂花以從未有過的柔情蜜意,使吳文章**焚燒,桂花使盡渾身解數,把吳文章累得精疲力竭。不一陣,吳文章便酣聲如雷,呼呼地睡得如死豬一般。
桂花輕輕地喊了一聲"老爺",吳文章無半點反應。她掀開被角,躡手躡腳地爬起床,穿好衣服,又從吳文章的褲帶上解下一串鑰匙,輕輕打開房門,來到柴房門前。然後一個個地用鑰匙套開銅鎖,推開門,擦一根火柴照亮柴房,叫醒了睡在柴草上的李榮,為他解開繩索說:"榮大哥,你快逃走吧,吳文章要殺你!"
李榮拉著桂花的手,從後門走出院外。外麵一片漆黑,桂花把一盒火柴遞給他說:"榮大哥,你快走吧,是我害了你,可你別怨我,我是愛你的呀。"
"桂花,你對我太好了,我隻擔心你......"
"別說了,吳文章還在我屋裏,他也不會把我怎樣,你快走吧。不然讓他知道後,就來不及了,我得馬上回去。"
李榮緊緊地摟著她顫抖的雙臂說:"桂花,多謝你冒死相救,今生今生我忘不了你,等著吧,我還會回來的。"
"榮大哥,吳文章蛇蠍心腸,你走得越遠越好,千萬別再回來。"
"桂花,你多保重,你的恩澤李榮銘刻在心,他日總有相報的時候。"
"李榮!"她撲在他的懷抱裏,倆人抱頭痛哭,好象是生離死別。
四
夜幕象一口巨大的鐵鍋,倒扣著沉睡的山村。人們酣睡著,鳥兒睡著了,樹林和群山也睡著了。夜幕中沒有絲毫的動靜,隻有從吳家院內通向遠方的一條小**上,有一點火光一閃一閃,時亮時滅,映照著一張古銅色的臉龐。雖然夜裏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但憑著自己的輕車熟**和那盒火柴,他的步履仍是那樣匆匆忙忙。天亮時分,他已經走出了那片田野,那座狹長的山岡,可他還沒有走出吳文章闊大的地盤。
他肚子餓得咕咕叫,晚上桂花放他出來時,慌忙中忘了給他帶點食物充饑。他走到一棵樹旁,摘下幾顆野果子,放在嘴裏咀嚼著,頓時饑餓好象減輕了一些。一夜的山**,使他感到疲憊不堪,他走到**旁的一塊石壁旁,正準備坐下來休息,他突然發現了不遠的地方有一隊人匆匆趕來,領頭的正是吳文章。他拔腿朝山林跑去,吳文章發現了他,瘋狂地叫喊著:"抓住他,抓住他!"
原來,吳文章一覺醒來,已是四更時分,他翻了一**,手不自覺地抓住了桂花的臂膀。桂花待李榮走後,便悄悄來到屋門前,這時吳文章仍在呼呼大睡。她鑽入被窩中,蜷縮在一邊,隔吳文章好一段距離,她怕驚醒吳文章,她的心兒還吊在嗓子眼上,她放心不下李榮,全身仍是冰涼冰涼。剛好吳文章的手觸著她,她不禁一陣顫抖。吳文章到底工於心計,桂花涼沁沁的手臂,使他瞌睡頓消。他趕忙起床,問道:"桂花,你的手臂怎麼這麼涼,是不是剛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