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軍數萬勁旅,6月9日從延安向西北掃蕩,占領保安、青陽岔、臥牛城等處,到達共匪中央首腦部所在地。毛澤東一行正冒雨向北逃竄,又據當地人士透露,共黨中央軍委副主席周恩來身負重傷,危在旦夕;共產黨中央書記任弼時在雨夜逃逸時摔下山溝,粉身碎骨……;在此次。追剿行動中,美國測向儀的準確事達百分之百……
豫北1947年6月9日
國民黨中央廣播電台快訊:
電波從古城南京播向全國。
太行山上的陳賡、山東戰場上的陳毅和粟裕、正在豫北休整的劉伯承和鄧小平都聽到了這個‘消息’。
當時劉伯承正拿著放大鏡看地圖,玻璃鏡片後麵那唯一健全的眼睛的視線從地圖上很遠的地方收住,倏地轉過身。
鄧小平正在起草給中共中央的電文,他擲筆站了起來。
收音機還在時強時弱地傳出國民黨電台播音員的聲音。
劉伯承沉默。
鄧小平踱著步子,腳步很急,突然他轉身向電報房走去。
劉伯承緊跟著也進了電報房。
一直到第二天淩晨,仍沒有和陝北的“昆侖縱隊”——毛澤東率領的中央前敵委員會接上聯係。
陝北1947年6月11日
毛澤東手拄柳木棍,行走在羊腸山道上。
月色朦朧,高聳的山梁、陡峭的崖峁在淡泊的月光中犬牙交錯。重重的露水把山道抹了一層油,山道一側是黑黢黢的探溝。警衛員又把擔架抬到毛澤東跟前,再次被毛澤東推開了。
從6月9日緊急撤出王家灣,已經在劉戡四個半旅的槍口下奔波了三天。劉戡在王家灣毛澤東住過的窯洞裏發現了一個“李德勝同誌收”的信封,確認李德勝就是毛澤東,更緊追不舍。
黎明來到天賜灣,向導說這是當年皇帝親征下駕過的地方。
毛澤東站在山崖上,望著群山環抱中的小村莊。
“既然是真龍天子住過的,我們也住住。”走了幾步,毛澤東回過頭對警衛員說:“給劉戡留下一個條子;說毛澤東就在前麵。”
天賜灣的鄉親們奇怪地打量著這支部隊:上了年紀的人多,婆姨多,騾馬多,電線線多。
毛澤東進了窯洞,放下柳木棍就開收音機。
警衛員照慣例立即將全國各戰場的軍用地圖取出。一時間,牆上掛的;桌上攤的、炕上擺的,都是地圖。往常這個時候,秘書參謀會不停地呈上各戰區的來電,同時帶走毛澤東下達的命令、電文。今天追兵不退,敵人的電台測向儀正在捕捉訊號,電台不能架設,窯洞也反常地冷清。
毛澤東習慣地伸出手:“電報!”
“電台還是……”
毛澤東顯然因為無法和各戰區聯絡而不悅。他點了一支煙,把一條腿沉重地移到炕上,俯下身看地圖。
周恩來走進窯洞。
“敵人朝這個方向出動了,距離20裏。”
毛澤東“唔”了一聲,眼睛沒有離開地圖,說:“蔣介石收縮兵力,形成兩個拳頭,一個在山東,大兵40萬,一個在陝北,也有20萬。劉伯承說這是蔣介石的‘啞鈴戰術’,比喻很形象……”
周恩來拿起炕沿上的柳木棍。
毛澤東並不理會,對周恩來招手。
“你來看,兩頭粗、中間細,這個‘啞鈴’的把子就是劉伯承所在的中原。一旦他們外線出擊,實施中央突破,必定打亂蔣軍的重點進攻。這麼一下子,整個棋局就活嘍!”毛澤東抬起頭問,“他們還在豫北休整吧?”
“是的。”周恩來手中轉動著那根柳木棍,有些焦急。
“我現在需要和部隊聯係,需要知道劉鄧那裏的情況!電台究竟什麼時候才能架設?”
任弼時匆匆走進窯洞。
“這裏不能呆了,劉戡的部隊距天賜灣隻有15裏了。”
毛澤東用力一推地圖,仿佛打擾他的是任弼時。
“不能呆,我們就走!”
周恩來說:“東、南、北三麵都有胡宗南的部隊,我們隻能向西走。”
“好嘛!長征走了雪山草地,還沒有走沙漠、看邊牆,我們就朝西走!”毛澤東下了炕,突然問道,“彭德懷現在哪裏?”
任弼時:“在環縣。正在向我們靠攏。”
毛澤東改變了決定:“我們向東,還回小河村。”
部隊出村二裏,偵察員探馬流星而至,馬蹄揚起飛塵數丈。報告:“不能走了!敵人堵在前麵,像一堵牆!”
山溝裏的風—下子停了。
毛澤東說:“我們回天賜灣,睡覺去!”
劉戡的兵馬步步逼近,喧囂聲隨風勢起起伏伏。一組組戰士被派出偵察,一班班戰士被抽去設伏,毛澤東的內衛班也奉命應急出動。
“敵人離我們隻有四五百米了!”
汪東興的聲音從話筒裏傳出,十分急促。
任弼時命令:“隻要敵人沒有發現我們,就是到了眼皮子底下也不準開槍!”
話音未落,一陣密集的槍聲。
任弼時問:“怎麼回事?!”
“敵人在火力偵察。”
周恩來抓過話筒:“汪東興,現在是千鈞一發,沉住氣!”
風無聲地刮,草無聲地搖。毛澤東背依溝壁,像一個鑒賞家,仔細地觀賞著那根柳木棍。
南京國防部1947年6月11日
這年的南京黃梅天來得早,整個5月陰雨綿綿,滿城爛泥巴。進了6月,霧散雲開,大街小巷的梧桐樹展著新綠,篩著碎金,賞心悅目。
晴朗的天空下,國民黨政府的國防部也顯得有氣度,青灰的樓門雖不甚高大,卻威嚴、肅穆。
身穿白色夏便服的國防部部長白崇禧瀟灑又不失氣派地站在宴會廳門首,向魚貫而入的國民黨軍政要員頷首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