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話時雖然是望著奈良美子,卻好像是說給另一個人聽的。這個人果然再次長歎了一聲,背負著手緩緩轉到了他麵前,抬起頭,望著他,輕輕說:“蘇雨,我知道終究瞞不過你的!從婉儀第一次把你帶回來,從我在別墅的露台上第一次看到你,我就知道,我終有一天會輸在你手上!這就是命運!”
他的臉在幽暗的光線裏清晰地浮現出來,那是一張瘦削堅毅的臉龐,眉眼間依稀還有年輕時的英俊。此時去掉了那亂蓬蓬的頭發和胡子,也完全抹去了易容的痕跡,他恢複了本來的麵目——謝西風!
雖然蘇雨早就料到會在這兒見到他,但是此刻乍見他恢複了本來的麵目,還是禁不住暗暗吃驚,倒退了一步,才緩緩開口:“我是該叫你謝伯父,還是加藤教授,還是山口井,抑或還是叫你殺手武士?還有那個在香港會展中心拍走了《東瀛仕女圖》的日本人也是你改扮的吧?究竟哪張麵孔才是你真正的麵孔呢?”
“我倒寧願你叫我一聲謝伯伯!”謝西風微笑著說,“我知道想瞞過你的眼睛是很難的,但是我確實想不出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蘇雨也笑了笑:“謝伯父,我這人有個很壞的習慣,每次見一個人總是會不自覺地記住他的一些細微特征。我在香港第一次見到你,就注意到你是個左撇子,你習慣用左手拿東西,你的左手無名指上有個銅錢大的疤痕。後來鬆下警視長調查山口井時,就有公司員工提到公司董事長山口井也是左撇子,左手上有一個銅錢大小的疤痕。當時我聽了就心中一動,但還不敢懷疑到是你!當我在東京灣的那艘漁船上第一次見到武士時,他雖然外貌和你完全不同,但同樣也用左手拿著那根銀翼手杖,無名指上也有同樣形狀的一塊小疤痕,我的心中產生了一絲疑問。後來我獲救後發電郵回香港讓劉警司幫我查查你離開警隊後的情況,發現你在一次赴日追查一件案子之後就宣布結婚退出警隊,可是這位新娘又極少與親朋好友見麵,頗為神秘。二十年間你曾經多次赴日,他們費了很大的勁找到了一張你當年在婚姻登記機構的結婚照,那上麵的新娘明顯不是你擺在家裏照片上的那個女人,那是一個美麗得令人看一眼就無法忘懷的女人,婉儀很多地方其實繼承了她的長相,她就是豐秀美子!直到進入密道前,我讓婉儀用手掌試著來打開密道的暗門,果然,母女的相似之處不容置疑,密道被打開,我心裏就更確定了‘天堂之翼’的首領公主就是婉儀的母親,也就是你謝西風的妻子,那麼武士自然就是你易容改變的了。至於加藤教授,我當然是從一開始看到你的手,就知道是你又一次易容改扮,但是為了能順利地找到德川公主墓,我一直不點破你的身份。甚至對歐陽,我也不能透露半句,如果他的神情稍稍有異,就會引起公主的懷疑。至於婉儀,我更是無法開口告訴她真相,我擔心她承受不了這個打擊!”
謝西風望望自己的妻子,黯然說:“美子!我們倆都欠了女兒的!自從她堅持要當警察的那一天,我就害怕這一天會到來!如果她知道自己的母親就是‘天堂之翼’的首領,他的父親就是殺死她同事的殺手,她該會多麼難過!我真的不敢想象!我寧願她永遠不要知道這個真相!”
“西風!既然她身上也流著豐臣家的血,那就難免要承受常人不能理解的痛苦!這就是她的宿命!”奈良美子一字一句地說道。
那一瞬間,蘇雨清楚地看見一抹淚影閃過奈良美子的眼中,他在心底暗暗感歎,愛情這東西或許根本分不清對與錯,隻能看你愛上的是天使還是魔鬼而已。
謝西風又轉過頭來望著蘇雨,緩緩道:“你既然已經識破了我的身份,又交給我那封求救的書信,看來是想迷惑我們。你被困在此,卻如此鎮定自若,想來必定已經通過其他的途徑把信息傳遞出去了!我來想想,是不是石太郎家的淩子丫頭,對了,那丫頭昨晚在落日海灣的沙灘上突然跑來通知你不要回村子裏去,還握過你的手,必定是她了!你們應該就是那時候傳遞了信息吧?”
蘇雨坦然地說:“淩子是個心地善良的女孩,她不願意練習忍者之術才逃走,逃走時摔下懸崖才被刮傷了臉,毀了容貌。這件事,豐臣駿君告訴了久兵衛大師,大師又告訴了我,所以,我一來到舍丸町就悄悄地和淩子建立了聯係,請她暗中幫助我。昨晚在沙灘她握住我手的那一刻,我在她手心劃下了通知警方,從海神娘娘神像下進入密道這句話。我相信她現在必定已經通知了警方。性德和尚現在應該已經被捕了,按照時間推算,警察應該已經下到密道中來了。”
“哼,就算警方找到古堡,他們也別想進入這個風洞,找到公主墓的所在。這裏和外麵的古堡是完全隔絕的!除了我和西風,其他忍者都從未進入過這裏。通往這裏的風洞口有個千斤的巨門,我一旦關閉,誰也進不來出不去!你別指望他們能救你出去。”奈良美子輕輕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