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35年的仲春時節,洛陽城裏垂柳扶疏,百花競豔,姹紫嫣紅;文人士子,販夫走卒,無論是訪親會友,還是坐列販賣,個個都精神煥發;官宦子弟,富家仕女,鮮衣華服,三五成群,往來於大街小巷,出入於柳蔭花叢,使洛陽城顯得格外繁華。文信侯呂不韋的府邸門前,更是熱鬧非凡,車來人往,熙熙攘攘,諸侯賓客,昔日故舊,有的前來傳遞消息,議論時政;有的前來獻計獻策,希望能獲得呂不韋的賞識,將來能有所提拔;也有的是來幫閑湊趣,想在呂不韋門下討個生計。個個都麵帶媚笑,卑辭厚禮,視呂不韋若神明。一年前被免去相國職位所帶來的失落和鬱悶,隨著時間的流逝和諸侯賓客、朝中故舊的勸解,在呂不韋的心中慢慢地淡化了。呂不韋又逐步地恢複了往日的自信;相國的職權雖然失去,但自己畢竟還是當今國王的“仲父”;在執掌秦政的十幾年裏,禮賢下士,政由己出,把秦國的統一事業推進到一個嶄新的階段,當今國王更是自己一手扶持起來的,自己對秦國來說可謂立下了不世奇功,人們是不會忘記的,秦王也不會忘記;現在,雖然不做相國,仍有洛陽封邑十萬戶,還是洛陽主人,放眼朝廷上下,自己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在秦國曆史上可是絕無僅有的;若秦王念及舊恩,自己複出為相,那時的風光自然另是一番景象;退一步說,即使不再為相,有此洛陽之地供給衣食,有賓客故舊縱論天下,己是大大超出了當年棄商從政的想象,可以做個人間神仙,安度晚年,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就在呂不韋一邊享受人生,一邊養精蓄銳,等待著秦王回心轉意,重新啟用自己的時候,秦王政的特使到了,並帶來了秦王政的親筆信。但是,這封信不是什麼任命書,而是將呂不韋流放蜀地的詔令。詔令說:“君何功於秦?秦封君河南,食十萬戶?君何親於秦?號稱仲父?其與家屬徙處蜀!”這晴天霹靂,使呂不韋呆立當場,過了好一陣子,才醒過神來,顫顫巍巍地接過詔令,不由得老淚縱橫,悲痛欲絕,舉家上下,頓時一片慌亂。
呂不韋手持詔令,看著毫無表情的秦王特使和排列兩旁、隨時準備把自己打入囚車押解入蜀的士卒,終於明白:複出的希望破滅了,安度晚年也成泡影,免相、奪爵、遷蜀是秦王政早就擺好的三步棋;等待自己的隻能是屈辱、艱難的流放生活,說不定以後還有比流放更悲慘的事;回想起自己從一個商人成為勢傾天下的一代權相是何等的風光,如今卻落得個如此下場,誠可謂人生無常;更想不到自己一手培養、扶佐起來的秦王政會如此決絕,不顧任何公義和私情,必置自己於死地而後安!想到這裏,看著一家老少驚恐悲啼的淒慘景象,不禁萬念俱灰。如其苟且偷生,目睹親人跟隨自己受苦受難,不如眼不見為淨,一死了之,遂抓起毒酒,一飲而盡。 呂不韋飲鴆而死,秦王政心中的一塊石頭最終落地。
呂不韋是何許人也?他是怎樣由權力的頂峰跌入人生低穀的?對中國曆史發展有何影響?後人從呂不韋的一生經曆中會得到什麼啟迪?如何評價呂不韋?這一切的一切,我們隻有循著曆史的軌跡,走向曆史深處,才能獲得科學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