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圈下來,王忠國輸得幹幹淨淨,還倒欠了一大筆錢。他發火了,衝動,失態:“為什麼誰都跟我做對,連一個小小的麻將牌也跟我做對?我這樣做是為了誰,也是為了那幫老家夥,難道他們那麼希望東區的居民們天天罵他們是穿了警服的賊?難道他們希望有人在背後天天詛咒他們?為什麼這麼不知好歹,把好心當成驢肝肺?氣死我了,不打了。”

他的失態,憤怒都被侍應生看在眼裏,走過來,哄他:“王SIR,東區就這樣,何苦呢,你在東區做好人,沒人感激你的。人生得意須盡歡啊,倒不如來我們四方館大殺四方,保證你痛快淋漓,爽得很。”

“爽?怎麼爽?我的錢都沒了。”

“沒有關係啊,隻要你肯來,還怕沒錢嗎?麻將這個東西都是東家過西家,西家又過東家,今天輸明天贏,圖個痛快而已。要是沒有本錢,我們這裏可以先給你墊一點資。”

王忠國雙眉一斂:“你不是說你們四方館不放高利貸嗎?”

“絕對不是高利貸,隻要你今天能賺回來,我們一分利錢不收。當然啦,如果借得多了,借得時間長了,我們也還是要收點息的。我們也要糊口是不是?”

王忠國按著太陽穴,搖手道:“我頭痛死了,不玩了,今天的帳能掛一掛嗎?”

“可以,你放心。我們這能掛能借。”

“我想再睡一會可以嗎?”

侍應生把他引回休息室,王忠國再次倒頭大睡。直到手機刺耳的響起,接過來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搞不清是誰,就說:“喂,你打錯電話了。”

“我是洪明浩,王忠國。你現在在哪?”

王忠國盯著手機看了半晌,才重新說話:“我在四方館。”

“你跑到四方館做什麼?”

“休息,睡覺。”

“你等著我,我過來接你去做治療。你今天的藥吃了沒有?”

王忠國苦笑一聲,藥早放在司軒家裏沒拿出來,吃什麼吃。把手機扔到床上,繼續入睡。可是沒過多久,手機又響了,還是洪明浩的號碼。

“你下來吧,四方館不是我們洪家的地盤,我進去不方便。”洪明浩說。

王忠國接到這個電話驚了一下,他來東區大半年,素知東區是個藏汙納垢之處,倒有些忽視了藏汙納垢之後的玄妙,洪家雖然不是東區最有勢力的黑幫,但也是一個傳統的老幫會,根深勢厚,這東區居然還有洪明浩不方便進來的地方嗎?看來是小看四方館這個地方了。

王忠國走出四方館,上了洪明浩的車,洪如浩如常送他到中醫館做治療。幾乎是同一個時段,他再次接到司軒的電話。

“王忠國,你在哪裏?”

司軒的聲音傳過來,更讓王忠國抑鬱了。他沉默了好一會才說:“司軒,你,有事嗎?”

“我來跟你道個別。”

“啊?”

“沒有你,我活不下去,所以,我來跟你道個別。”

王忠國嚇了一跳,赫然從藥桶裏站起來:“司軒,你不要做傻事。”

手機斷了。

王忠國腦子急轉,趕緊先給司軒家裏拔電話,電話不通,馬上又拔安和的手機號碼,安和接了:“王SIR,什麼事啊?”

“你在家嗎?”

“不在。我——”

“你現在離家近不近?”

“也近,我在——”

“你先回去,司軒可能要自殺。”

“啊?”

“你先回去!”王忠國幾乎是厲喝一聲:“我很快會過來。”

就在王忠國打電話的時候,洪明浩已經在做一件事,在幫他用毛巾抹身,王忠國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道:“對不起,我先走了。”

“我送你。”洪明浩把毛巾和衣服遞給王忠國道:“我去開車,你馬上下來。”

王忠國點頭,洪明浩先出去了,王忠國穿好衣服就跑出來,跳上對方的車。車開到半途,接到安和的電話:“王SIR,你跟司軒是怎麼回事啊?”

“司軒有沒有事?”

“沒死,我已經叫了救護車。”

王忠國渾身冰涼:“他真的,真的自殺了?”

“你趕快過來吧。這什麼事啊?”

安和掛了電話,王忠國看向洪明浩:“能再快一點嗎?”

“行。”洪明浩一笑,一掛檔,汽車呼嘯而去。等車開到樓下,前後都聽到淒厲的警笛聲,前麵是救護車的聲音,後麵是交通警摩托車追過來的聲音。

救護人員上樓把司軒抬下來送上車,安和與司棋跟在後麵,看著司軒被送上車,安和讓司棋回家照顧奶奶,自己跟車。王忠國也奔過去上了救護車。救護車開走了,司棋望著車遠去,神情疲憊憔悴,洪明浩看在眼裏,嘴角微微動了動,戴著墨鏡的他,讓人看不清臉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