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新追問,地區誰袓護他?省裏還有誰支撐著他?吳市長緘口。海新動氣地說,你還猶豫什麼!你作為市長、市委副書記,不要以為沒摻和什麼事就放過你。你熟視無睹,將來也逃不出處理。吳市長繼續沉默。海新緩了緩口氣,張早強是個網頭,裏麵上上下下一串人。我們要處理,絕非隻是張早強。平陽是共產黨的地方,不能讓張早強弄得烏煙癉氣。吳市長搖搖腦袋說,我不是不說,是說不準,張早強表麵憨厚老實,其實很狡詐。凡是地區和省裏來領導,都是張早強先接待,我有時都靠不上邊。有回高專員來平陽,和我單獨說話,談起張早強嫖女人的事,似乎高專員知道。他歎口氣說,早晚張早強得毀在雞巴上麵。海新說,他怎麼和上麵人勾連上的呢?有什麼背景?吳市長說,其實張早強跟上麵的關係說複雜很複雜,跟他最近的人也不知道他的背景究竟是誰,包括地區的和省裏的。說簡單也簡單,他打通關節的手段就是靠送東西,什麼都敢送。張早強是地區的人大代表,全省的優秀黨員幹部,他跟市委組織部的親信講,這不是圖虛名,起碼可以迷惑上麵的頭頭。
人大代表還有好處,不能隨便逮捕,受法律保護。再說,眼下有多少領導幹部還深人實際調查研究啊,不就是喝完酒,走一走,瞅一瞅嗎。今年除夕,市委領導團拜時,張早強喝酒喝走嘴了,跟我吹牛,說他研究大官們的工作作風都研究透了,能出版一本書,準暢銷。海新胸口像插了不少釘子,疼疼的,拔又拔不淨。天快黑了,海新起身告辭。吳市長說,張早強心狠,周圍又都是他的眼睛,您得注意點。海新說,他還能把我怎麼樣?吳市長要留海新吃飯,海新說什麼也拒絕,於是吳市長送海新一行人老遠。起風了,夜風有些涼,像是小刀子刮著臉。海新說,吳市長別送了。吳市長說,海書記,有一百人聯名寫信告張早強,信寫到您那兒了。
海新點點頭,我知道了。吳市長低頭說,最後一個簽字的是我。海新的心熱了一下,他握住旲市長的手,你不是泥。吳市長說,就是泥,也有個土性呢!海新走出一段,回頭,見吳市長還杵在那,影影綽綽的揮動著胳膊。在街旁邊有小攤兒賣餃子的,挺幹淨,外麵擺著個大鐵鍋,熱騰騰的,散發著一團團的霧氣。海新停住腳,說,吃餃子吧。於是三個人圍在圓桌旁邊,李成天說,好吃不如餃子,舒服不如倒著。海新,記得在大學咱們宿舍包餃子,你發壞,包進一個屎殼郎,結果讓最饞的大劉吃了,結果還說挺香,你說出屎殼郎以後,大劉全吐出來了。海新笑過說,大劉現在南京呢,教授了,他老婆離婚到澳大利亞了。攤兒上的小老板問,吃什麼餡兒的?小韓說,你都有什麼餡兒的?小老板說,有韭菜的、西葫蘆的、豆角的、茄子的,還有一個肉丸子的。海新說,各樣的都來點兒。餃子端上來,三個人香津津地吃離開小攤前,海新掏出錢問,味道不錯,買賣還可以吧。小老板說,這天還沒黑透,半夜或者到淩晨三四點,我的攤兒就火了。李成天問,那點誰來吃啊?小老板往燈火通明的街上一指,歌舞廳裏的雞們全出來打食了。燈光裏看著漂亮,其實唬人,在我這兒一坐,沒幾個出眾的。小韓問,有多少?
小老板說,我沒興趣數多少人,反正這趟街不少。三個人在街上慢慢走,霓虹燈光怪陸離,把他們身上都渲染得紅一塊紫一塊的。在一家娛樂廳裏,擺著不少台花花世界電子賭博機。大廳裏煙霧繚繞,人們臉色蠟黃,紛紛嚷著,加分加分。海新目睹到一個小夥子一分鍾內連續三次加分,每次都是一百元。結果他沮喪地走下台子,邊數口袋裏的錢,邊對走來的服務員罵道,媽的糟透了,我帶來的五百塊,眨眼就沒了。小韓問旁邊的人,在這玩最多的能蠃多少?那人斜了斜他,我沒看幾個麇的,反正前天我旁邊的一位輸了兩萬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