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金良這麼一說,大家才驀然發現,道路兩側已經聳立起了陡峭的山峰,再也不是一馬平川的田野了。汽車進入了一條山穀,山穀中有一條小河在蜿蜒流淌,山路變得越來越顛簸,汽車的速度明顯放慢了。
那林學院副教授孫長業忽然站起身來,一邊向車外張望,一邊問道:“金良,這裏是老虎溝啊,這河就是澄溪河,你開發的就是這裏吧?”
張金良點點頭:“不錯,這裏是由我來開發的,將來這裏會變成4A級風景區。至於現在嘛,隻不過是剛起了個頭,大家可以先睹為快了。”
孫長業問道:“這裏現在搞成什麼樣了?那片森林,那片原始森林現在怎麼樣了?” 他的語氣十分急切,顯然對此很關心。
張金良說:“唔……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我也好久沒來了,不知道他們現在搞得到底怎麼樣了。”
孫長業歎口氣:“但願老天保佑,那片林子可千萬別毀掉啊!金良啊,我求求你,一定要保住那片森林啊!我今天就是為這事兒來的。”
宋震有些納悶地問:“老孫,那片林子怎麼了,要你這樣關心?”
“唉,你不知道,那片林子是咱們市最後一片原始森林了。”孫長業轉過身對宋震說:“正是由於有它的存在,有它在涵養水源,澄溪河才能像現在這樣為城市提供穩定的用水。如果這片森林沒有了,或是遭到嚴重破壞,澄溪河是會斷流的,那時可就麻煩了。再說,這片森林雖然麵積不大,但物種豐富,有不少野生動植物資源,如果森林沒有了,很多野生動植物,就要在咱們市絕種了。”
餘立春嘿嘿笑了笑:“老孫,你怎麼這樣激動?巴掌大一片林子能有這麼大作用?再說,這個事兒是應該由領導們操心的,咱們平民百姓用不著費那個勁。”
孫長業搖搖頭說:“不管怎麼行?我是學林業的,怎麼能不關心這件事呢?自從我知道老虎溝要搞旅遊開發這件事後,就四處奔走。上書政府、人大,尋求媒體支持,忙得我是火急火燎啊。後來,我知道了這個公司的老板張金良原來就是我從前的同學,我就急著要見他,要跟他好好說說保護森林這件事。可是,唉,我一直都沒機會見到金良,寫信也沒有回音。好在我忽然接到一個請柬,讓我來參加同學會,所以,我就不管不顧地來了。金良啊,我說的這些道理你都明白吧?”
餘立春嗬嗬笑了兩聲:“長業啊,看來你們當教授的都清閑得很啊,還有興趣操心這種和自己八竿子打不著的事。”
馬紅英在一旁說:“長業你管這事兒幹嘛?一片破林子,毀了就毀了吧,有啥了不起?真的沒有水,那就大家一起死,管他呢。再說,這都是領導拍板定的事兒,咱犯得上得罪領導嗎?”
孫長業眉頭緊蹙,擺了擺手說:“這可不行,這是關係到子孫後代的大事啊!”說著,他就又嘮嘮叨叨地說起老虎溝原始森林對於氣候、水文、地質、生物等方麵的影響,一著急,把許多專業術語都抖落了出來,讓昔日的同學們聽得如墜五裏霧中。
正說著,遠處隱隱地傳來了一陣轟鳴,很明顯是人類製造的某種機械發出的聲音。孫長業不由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跑到司機身旁,透過風擋玻璃向前望去,忽然他大叫了一聲:“哎呀,怎麼,怎麼……給搞成這個樣子了?”大家循聲望去,隻見遠處的山坡上,露出了好大一片裸露的山體,大片大片的森林都被砍光了,而且這裸露的山體還不停地向前延展著,一直伸向了遙遠的視線盡頭。在這些裸露的地方,有不少人影在晃動,一麵麵彩旗迎風招展,各種施工機械正在發出轟鳴。
陳博在一旁說道:“這是要修路,所以才砍了點樹。”
“修路,你要修什麼路?”孫長業的臉變成了醬紫色:“這種地方,難道你要修高速公路嗎?這裏即使要搞旅遊開發,也隻能讓遊客騎馬進來,現在你們給搞成了這個樣子,森林完全被破壞了,一切都完了,都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