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殺(1 / 2)

小巷昏昏暗暗,巷口一灘玫紅的鮮血緩緩流淌進來,伴隨著一股刺鼻的血腥氣。

薑清河從地上爬起來,臉色煞白,嘴皮子顫抖著,都合不攏了。

‘死人’這個詞兒聽得久了,也就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但是真的看到死人,對心髒的衝擊,卻遠遠不是說說那麼簡單。很多人見著了死人,都是夜不能寐,食不下飯,心情幾天都不能平靜。所以,更別提薑清河現在是親眼看到他叔叔連殺三人。

那眼眶欲裂、痛苦而猙獰的表情,那種刺鼻的血腥氣,他莫生難忘。

“我瞧瞧,又沒被流矢射中,大男兒這點陣仗你就受不了了?”薑古樓將箭囊別在他背後,再把弓抵到他手裏,拍拍他的肩膀,取笑道。

薑清河有些木木地接過弓,說道:“叔叔,你說你剿滅過響馬賊寇,我以前是不信的,但現在信了。”

“靠擄掠討生活的響馬賊寇,可比這些人凶狠多了,”薑古樓麵色有些潮紅,他雖然言語雲淡風輕,但畢竟不是一個冷血的殺人狂魔,心髒現在也砰砰急跳著,並不平靜。

薑清河嘴唇幹涸,強自咽了口唾沫,問道:“那屍體怎麼辦?”

“我們先離開這裏,不安全,”薑古樓說著,他沒有往回走,可能是對那些屍體膈應,也可能是怕這條巷口的血漬染了鞋底。錯綜複雜的巷子胡同,他們已經走了大半,冷靜下來想想,也不能再走回頭路,而且前麵已經快要穿過巷子了。

大寧對刀槍之類擁有巨大殺傷力的武器,監管很嚴格,一般隻有三軍或者衙門才能使用,哪怕是王公貴族的護衛,也隻能佩劍,而現在,弩都被人拿出來對付他們了。

薑古樓的腳步有些急促,臉上的輕鬆,隻是裝出來給薑清河看得。他雖然輩分大,經曆的事兒多,但再妖孽,也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轉過拐角,走進另一條小巷。

這條巷子有些矮,斜掛的太陽,勉強能把陽光灑進來,映在一麵牆上,黃橙橙的。

如果不算一些隱隱約約的人聲和那些刺客的話,他們倆自從走進胡同以來,終於碰著了第一個人。

見狀,薑古樓微微頷首,衣袂擺動的幅度不由小了一些。

薑清河很緊張,他怕這人也是來刺殺他們的。

他注意到,這人有一張並不虛腫的圓臉,嘴巴周圍黑叢叢的,布滿了荊棘似的短髭,鼻梁雖高,眼睛卻不算大,穿著一身十分簡單的麻衣。顯得非常普通。

讓薑清河不由鬆了口氣的是,直到這人將要與叔叔錯肩而過,也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

“呲……”

忽然,有一種液體噴湧的聲音,就在近前,讓薑清河不由一愣。

那人一聲悶哼,嘴角溢血,促然急退幾步。

凝神一看,薑清河隻見對方左肋下赫然有一道猩紅的豁口,是被利器切開了衣服,直入肉中,就算依照他的見識,也猜測到應該傷及心髒了。

“叔?”

薑清河胸中如同擂鼓,滿腦子的疑惑,正欲說話,但讓他驚愕得呐呐不言的是,那人原本鮮血噴湧的豁口間肌肉蠕動,竟然慢慢合起,鮮血也滲得緩了一些。

他正想看得仔細,那人卻捂住了傷口。

這一切,都是在電光火石之間就發生了,薑清河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

“你幹什麼!”那人裂眥嚼齒,盯著薑古樓,怒道:“我們素不相識,你為何下此狠手?”

反觀薑古樓,他眉頭一跳,根本沒有想到這人的生命力竟然如此頑強,武功甚至已經練到了肉裏,能控製肌肉直接縮緊創口。

但是,他這促然一刺,卻也打亂了對方的節奏,讓對方微微上揚,疑似想要伸進懷裏的手霎時一頓。

薑古樓衣袂間隱隱透出寒光,他道:“你貌似走得太過急切了些,比我這個驚魂未定的侄子還要迫切。你初眼見我的神情,貌似有點驚詫,是驚詫兩個柔弱書生從三個死士手裏分毫不損的逃命,還是驚詫其逃命的時候為何如此閑庭漫步?”

見對方捂著傷口的手緊了緊,眼中也似有寒光一閃,薑古樓驀地淡然笑了笑,馬上緊接著說道:“看來,你們的情報似乎有誤啊!大寧數萬萬百姓,武夫也不過十萬眾,你已經閉漏伐毛,力氣綿長,輕易不會疲乏,更是十萬眾的萬人之一,最差也是十人敵。如果我不先下手,現在這胡同裏估計又要多了兩條冤魂。我現在刺破了你的心髒,你要麼退去,我還可以放你走。”

聞言,那人眼裏瞳孔一縮,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漬,低眉沉聲道:“真是好本事,我被你刺及要害,血氣翻湧,正是膽氣十足的時候,卻讓你寥寥幾句話,就把我這一身意氣給生生壓了下來。你這酸書生,怕魚死網破就直說。我既然豎著進來,那就隻能橫著出去!”

薑古樓本想用言語迷惑他,但對方的心智顯然是出乎了薑古樓的預料。趁他病,要他命!雖然沒有把握好最佳的時機,給了他恢複小憩的機會。但現在,薑古樓二話不說,直接欺身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