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不知何處,有秋蟬鳴叫,叫聲有些蕭索。
這一夜,注定不平靜。
沒過多久,唐婆子來了:“孟姑娘,娘娘叫你過去一趟!”
之前,孫婆子用的是“請”字,這次,唐婆子用的是“叫”字,看來,蘭貴妃果真有些氣急敗壞了。孟小梳嘴角一牽,再次跟著她來到蘭貴妃房門前。
開門的是碧霄,看向孟小梳的目光,滿是不加掩飾的恨意。
“你來了?我還以為,你沒這個膽子來。”蘭貴妃臉上蒙著一層麵紗,聲音有些沉悶,目光尖銳如劍,好似要在孟小梳臉上戳出個孔來,“你在那盆水中,動了什麼手腳?”
“什麼水?”孟小梳問。
“還想狡辯?”蘭貴妃一把抓起身旁碧霄的手,將那手舉到孟小梳眼前,“這是什麼?”
碧霄那雙柔荑,竟已變得疤痕遍布,醜陋不堪。
孟小梳裝作吃了一驚:“咦,這疤和娘娘你臉上的一模一樣,這麼說,做手腳的是碧霄?”
“少拿本宮當三歲小孩!”蘭貴妃怒不可遏,“說,你給碧霄洗手的那盆水,究竟摻了何物?”
“孟姐姐,你好毒的心思,碧霄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栽贓嫁禍於我?若不是貴妃娘娘明察秋毫,我隻怕做了你的替罪羔羊了!”碧霄恨恨地說。
“天地良心,這事的確與我無關。”孟小梳攤手道。
“哼,事到如今,你還想抵賴?”蘭貴妃咬牙切齒地朝外頭喊了一聲,“孫婆婆,你進來!”
孫婆子推門而入,平日裏總是橫眉冷眼,拿鼻孔看人,此時卻是低著頭瞧著腳尖。
孟小梳一眼就瞧見她額頭上那道醜陋的疤痕,疑聲問道:“你的臉這是怎麼了?”
“還不是你幹的好事!”蘭貴妃見她一臉無辜,一直不肯承認,幾乎氣得七竅生煙,“別怪本宮沒給你機會,若是拿出解藥,本宮或許會放你一條生路,若還不覺悟,本宮立刻稟告皇上,將你關入宗人府,看你說是不說!”
若不是孫婆子臉上也出現了同樣的疤痕,她或許還不會如此肯定,此事是孟小梳所為。
細細問過碧霄和孫婆子之後,她才明白,問題出在孟小梳房中那盆洗手水上。碧霄是用那水洗過手,才過來替她揉頭捏肩的,孫婆子也被那水淋了頭,此時,碧霄的手、她的額頭兩側,還有孫婆子的臉,都長出了一樣的疤痕,這讓她怎能不懷疑,是孟小梳動的手腳?
“請便。”孟小梳神色淡淡。
“好!好!很好!”蘭貴妃聲音陡然變得尖銳,朝外頭喊道,“唐婆婆,去請皇上!”
一開始,她隻想查明真相,盡管找到去除疤痕的方法,將此事神不知鬼不覺地掩蓋過去,畢竟這麼醜陋的疤痕,被皇上看見了,對她並沒有什麼好處。
自古以來,後宮女子均是以色侍君,容貌一毀,有時連最為低賤的宮女都比不上。即便她娘家掌握著部分兵權,即便她有殷亦禪這個皇子,都逃不了被皇上冷落的命運。
可眼下實在是沒有辦法,孟小梳不承認,她總不能濫用私刑,逼她承認,還不如將此事告訴皇上,讓皇上來定奪,免得在宮中落下話柄。
“來人,把這個賤人給我看好了!”她狠狠地瞪著孟小梳,恨不得從孟小梳臉上剜下一塊肉來。
很快就有侍衛和太監進來,將孟小梳團團圍住。
碧霄站在蘭貴妃身旁,低眉順眼,臉上卻滿是笑意——明日就是婚期,孟小梳若是出了什麼岔子,自己便有機會取而代之了。
畢竟,皇上賜婚是件大事,賓客的名單,列了長長一串,如果明日隻嫁自己這個側妃,而不見了孟小梳這個正妃,蘭貴妃可丟不起這個臉。
有這麼一種可能,是碧霄滿心希望的——讓她取代孟小梳,作為正妃嫁過去。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是她所不希望的——她這個側妃要出嫁的消息,眾人都還不知,就連三皇子殷亦禪這個新郎官也不知道,因此,如果孟小梳嫁不了,她隻怕也要跟著受牽連,眼看就要舉辦的婚事,或許會要取消。若事情如此發展,她定會鼓起勇氣,向蘭貴妃提議,讓自己作為正妃出嫁,這整件事,才不會那麼難看。
幾日前,她就已在想對付孟小梳的法子,怎料孟小梳最先按捺不住,動起了手。對她來說,這簡直是一樁比婚事更大的喜事。
隻要能扳倒孟小梳,一切或許就都是她碧霄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