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但孟小梳心裏清楚,殷亦禪若真冷血無情,絕不會就這麼推門而出,而會不動聲色地收起滿腔不滿,不讓蘭貴妃有所察覺。
之所以表露出真情實感,是因為他將蘭貴妃當作了自己人。
他是穿越而來的,蘭貴妃並不真是他的母妃,殷天啟,也不真是他的兄弟。
說是親情,或許有些牽強,還不如說,是責任。
“對了,你的母妃大人,想要給你娶一名側妃。”孟小梳的語氣中夾雜著一絲嘲諷。
“娶誰?”殷亦禪微微皺眉。
“這個,我可不知。”孟小梳環顧四周,見四下無人,饒有興致地湊近他,笑問,“你覺得,誰比較合適?”
“沒有人合適。”殷亦禪麵無表情。
孟小梳見他很是認真,就不再開玩笑了:“你這母妃,不好對付,將來我恐怕會被她活活弄死。”
“有我在,不會。”殷亦禪說。
孟小梳臉上的笑意有一瞬的凝結,漫不經心地撇了撇嘴,將這神色遮掩過去,說道:“為何不會?你又不能時時刻刻守在我身邊,女人出嫁之後,半條命都捏在婆婆手裏,吃穿用度都不是自己能做主的,尤其是懷孕生子,稍有閃失就會一命嗚呼……”
“那就不要懷孕生子。”殷亦禪打斷了她的話。
“不要與你成親,豈不是更加幹淨利落?”孟小梳說。
“你就這麼不願與我成親?”殷亦禪聲音低沉,眉心赫然一道豎紋。
“難道你想與我成親?”孟小梳反問道。
殷亦禪沒有言語,隻是那張有棱有角的臉,似乎變得更加堅硬了。
“沒事又裝什麼麵癱……”孟小梳白了他一眼,轉身往屋裏走,走了幾步,回過頭,見他仍站在原處,便說,“你要小心,說不定,這是殷帝的陰謀。”
說著,也不等殷亦禪開口,就扭頭離開了。
這一扭頭,她的臉色就變了幾分。
她從未想過,殷亦禪會說出那樣的話——“有我在,不會”、“那就不要懷孕生子”、“你就這麼不願與我成親”……
有那麼一瞬,她開始懷疑,眼前這人,究竟是初次見麵就闖入了自己房中,躲在了繡床之上的大盜,還是同福客棧中,用算盤“劈裏啪啦”算著人命債的掌櫃,抑或是另一個自己從未認識過的人……
她的房間離這兒沒幾步路,邊走邊想,不知不覺就到了房門前,正要伸手開門,忽然停下了動作。因為她看到了門檻上,那個未幹的泥腳印。
腳印向內,說明它的主人仍在屋裏。從形狀和大小來看,絕不會是她的。若是殷亦禪之前留下的,現在應該已經幹涸了才對。而且這幾日天氣極好,沒有下過雨,殷亦禪又是從正門進來的,腳底不大可能沾泥。
究竟是何人?
她將手伸到袖中,捏緊那枚繡花針,迅速將門推開一條縫。
一人坐在桌前,看見她了,也不吃驚,眸中有絲若有若無的敵意,好似孟小梳欠了他百兒八十兩銀子:“孟姑娘,你終於來了。”
“李無濤,怎麼是你?”孟小梳迅速將門合攏,“光天化日,宮裏人多眼雜,你是怎麼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