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這輩子,是為別人活的,未懂事之前聽從父母,出嫁之後相夫教子,唯有這懂事後、出嫁前的短短一段時日,是屬於自己的。我相通這一道理後,就想多做些今後做不了的事,免得落下遺憾。”孟小梳說著,認真地看了蘭貴妃一眼。
“娘娘,這人說話好生囂張!您大可稟告皇上,讓皇上廢了這樁婚事!”孫婆子湊在蘭貴妃耳邊,壓低嗓門,陰陽怪氣地說。
蘭貴妃卻是柳眉微蹙,揮了揮手,示意孟小梳繼續說下去。
她出自名門望族,自小養在閨中,年方十二就嫁給了殷帝,當時,殷帝還隻是個皇子。細細想來,自己的人生軌跡,與孟小梳的,竟是大同小異。
孫婆子一生未嫁,自然是不懂這其中的辛酸。
嫁人之後,事事都要為夫家著想,有了子嗣就更不用說。心隻有拳頭大,裝了他人,就裝不下自己了,這道理,蘭貴妃明白。
孟小梳也即將嫁做人婦,今後隻怕也要走同她一樣的路。若是因為想要抓緊最後一絲自由,這陣子才如此張狂,倒也說得過去。
蘭貴妃對孟小梳的話,半信半疑。
若是真的,她心中自然是滿意的,畢竟從話中可以聽出,孟小梳心底裏其實是畏懼的,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樣淡然。
畏懼,是她對付他人的武器,唯有心存畏懼之人,才容易被她控製在手。一直以來,她擔心的就是孟小梳不好拿捏,如今知曉了孟小梳的心理,頓覺心安不少。
“你真是這麼想的?”她問。
感受到她語氣的變化,一旁的孫婆子麵露狐疑。
孟小梳點點頭:“我為何要騙你?”
蘭貴妃不置可否,說道:“過門之後,好好相夫教子,禪兒會給你練武的機會,這幾日,你就不要再與那些侍衛打鬥了。至於飲酒之事,是絕對不準的。”
“我從不飲酒。”孟小梳搖頭道。
前世,她的確喝過,今生,卻是滴酒不沾。
“那你為何要向禦前侍衛要酒?”蘭貴妃有些惱火。孟小梳這輕飄飄的一句,使她心中那一絲淺淺的同情,眨眼間煙消雲散。她忽然覺得,自己像一隻被人戲耍的猴——不喝酒,卻要酒,這謊言還能再蹩腳些嗎?
“我想研製出一種能使皺紋消退的花露,隻不過一直未能成功,昨夜忽然做了個夢,夢裏有人告訴我,隻需在花露中加入少量米酒,就能得到想要的功效,所以才會托侍衛弄些酒來。”孟小梳隨口編道。
“能使皺紋消退?”蘭貴妃的心,被這句話打動了,“加入米酒之後,你可研製出了?”
話一出口,她才發現自己的語氣太過急切,不由得清了清嗓子,將略微伸長的脖子縮了回去。
眼看著一年一度的選秀又要開始,不知有多少美貌如花的妙齡女子,會湧入宮中,她們中的每一個,都是蘭貴妃的對手。若蘭貴妃尚且年輕,或許還能與她們比個高下,可如今,她能做的,隻有不與她人相爭,彰顯賢良淑德,默默盼著殷帝在嬌嫩的花叢中,流連得有些發膩時,能想起她這一片已紅的楓葉。
這麼做,似乎頗為有用,可誰知道有用一時的法子,能不能有用一世?
雖然她當年生下了殷亦禪,雖然她如今頗為得寵,但她的心,始終不安。若能恢複妙齡時的容貌,這種心安,會消失大半。
她知道,自己的容貌,較其餘四十來歲的女人來說,要年輕很多。隻是每每坐在鏡前,那眼角眉梢的皺紋,卻是怎麼也忽略不了,無論用多少脂粉遮蓋,都十分顯眼。
盡管努力克製自己,她的目光中的渴求,也逃不過孟小梳的雙眼。
“沒錯,我已研製出了。”孟小梳從懷中掏出一瓶花露,“不過還沒試驗過,不知效果如何。”
“要如何試驗?”蘭貴妃忙問。
“我每製出一種花露,都會在自己臉上、手上試一試,看看效果如何。可這一瓶,我卻試不了。”
孟小梳晃了晃那瓶子,蘭貴妃的心也跟著晃了起來,疑惑道:“為何試不了?”
“因為我臉上沒有皺紋。”孟小梳說。
的確,沒有皺紋,即便是塗了,也看不出效果來。
蘭貴妃的目光,移向那年至古稀的孫婆子:“孫婆婆,隻有勞煩你,替本宮試試了。”
“這……”孫婆子有些遲疑,她倒不是不願聽從蘭貴妃,而是怕孟小梳那花露,是故意用來對付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