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看出來了,她和穀伊揚的關係好像很微妙。”

欣宜說:“可不是!她雖然口口聲聲說是穀伊揚的女朋友,穀伊揚雖然從沒有反駁,但也沒有一口承認下來,隻是唯唯諾諾,順水推舟一般。我倒是覺得,穀伊揚有時候看你的眼光裏,還有一種溫情。所以我剛才問你,你們到底還有沒有交情,我能‘插足’不能?”

看來我的目光解讀還算到位。

我說:“什麼插足不插足的,放心吧,你要插的,是一根黎韻枝。”

欣宜歪著頭說:“說得我像職業小三似的。”

“那可是本世紀最看好的職業哦。”

欣宜冷笑一聲,“有一點我可以保證,我做什麼都不會做小三,做雞都不做小三,那是個最沒有自尊的職業。我永遠不會和別人分享一個男人。”

那天晚上平安無事。第二天滑雪滑到一半,大片的雪花就悠悠揚揚地落下來。那時還沒有狂風,雪也不算緊,除了雪花體積比我以前見過的大,感覺就是平常的一場雪。一起吃午飯的時候,欣宜提議大家一起回山間,到木屋門口打雪仗、堆雪人。羅立凡皺著眉問,雪上飛女士您高壽?怎麼還打雪仗、堆雪人呢?成露反駁說,誰都跟你似的老氣橫秋的。欣宜幫著一起擠兌說,要不怎麼叫“老總”呢。簡自遠說一上午滑雪摔得體無完膚,也建議回去玩雪,他正好可以動態攝影。

於是,飯後我們一同坐上“木屋專線”纜車回木屋。

相信誰也沒有想到,這竟是我們最後一次的“纜車行”。

萬小雷用雪地車將我們分批送到山腰,短短話別,穀伊揚說:“雪大,你開車的時候小心點兒。”

“放心吧老鐵,你們好好玩兒,明兒個我再來接你們。”萬小雷又在穀伊揚的肩膀上狠狠拍了一下。

等開始玩起雪來,我才發現,原來每個人心中都有一份精心嗬護保留的童真。當時雪下得反而比中午小了一些,有點像黎明前的黑暗或者暴風雨前的平靜,總之是絕佳的玩雪機會。新鮮的、鬆軟的、幹爽的雪,被團成一個個雪球,砸向那一個個令人欣賞、鄙夷、痛恨、牽掛、猜忌、憐愛的人。

擺脫了我心目中陽光形象、一直鬱鬱寡歡的穀伊揚似乎又回到了大學裏那副敏捷霸道的模樣,上躥下跳,扔出來的雪球都是被各種“肌”狠狠擠過的,砸得人生疼;老氣橫秋的羅立凡似乎返老還童了,顯示了出人意料的“身手”,矯健的程度居然絕不在穀伊揚之下;成露仿佛是林妹妹從紅樓夢裏清醒過來,把眼淚和小性子都拋開埋在了雪中,竟發出了大聲歡笑;在那短暫的一個小時裏,我的頭痛也暫時消失了。我真希望那段清醒歡愉的時光能夠被無限延長,現在想起來,那是這一次旅行“度假”中最快樂的時段。

當我打到胳膊有點酸的時候,成露過來拉起了我的手說:“走,暴力發泄結束,咱們做些建設性的活動,壘雪人兒吧。”

我笑說好:“記不記得那年你到我們家過年,也一起堆雪人來著,直誇我們那裏的雪比江京的好。看看這雪,我才被震撼了呢。”

成露說:“怎麼不記得!”她歎了口氣,一絲憂傷又鎖眉頭,“真希望回到小時候,隻需要傻玩兒,哪怕考試啊,升學壓力什麼的,也比現在這種日子好過。”

我們開始在地上滾雪球,我說:“其實,令人不高興的事兒很多,但都是外因,快樂不快樂,自己還是能做主的。”

“可我就是控製不住,不甘心……”成露抓了一把雪在嘴裏嚼著,“從小我就沒學會忍氣吞聲,就沒學會‘揮一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所以我特佩服你,那個叫秦淮的小子這樣爛,你也沒派幾個私人偵探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