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聽上去像是你監獄采訪的延續?”

“監獄裏至少還有獄警保護我。”那蘭歎氣。“他一直在拋媚眼,我一直在翻白眼,於是他改換了手機彩鈴,早上他手機叫的時候,還是《悲傷練習曲》,中午就換成了這個《古怪美人》,他是在繞著彎兒地罵我!”

良久,陶子那邊沒了聲音。

“陶丫頭,想什麼呢?”

“你可能要中計!”

“中誰的計?秦淮嗎?他這樣,中計不會,倒是會讓我中暑。”

“你再想想,他真的是‘老獵人’哪!你是學心理學的吧?”陶子的這句明知故問,往往是她要發表“高論”的前奏,“秦老獵人其實用的是一些基本的心理學技巧,他知道你先入為主,聽說過他的醜名豔史,多厚的遮羞布也掩不住,所以,索性在你麵前設下一條極低的底線,這樣,在你們以後的接觸中,他會逐漸地‘改邪歸正’,一步步提高,而他的每一次‘進步’,都會增加你對他的好感——誰不喜歡天天向上的好孩子呀?他甚至會說,他這樣的‘進步’,都是因為你的出現,和你的接觸……”

“求求您,別‘接觸’了,挺熱的天,我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了。”那蘭覺得陶子有些分析得過於“透徹”,不敢苟同,但似乎也不無道理。

陶子接著說:“我這些天在家閑得慌,光顧著八卦了,知不知道秦淮的最新風流史?”

“我正想給狗仔隊打電話呢,猜猜我遇見誰了?”隻有和陶子在一起,那蘭才會放下所有包裝,做真正快樂的自己。

陶子叫道:“天哪,不會吧,難道是寧雨欣!”

“長發、短裙,身材極佳,很傷心。”

“她在博客上爆猛料,說和秦淮有三個月的戀情,有圖有真相。隻不過秦淮近日來突然絕情,她隻好出此下策,博客爆料,是一種‘逼宮’……”

“謝謝你的彙報,我很慶幸沒浪費時間看她的博客。”

陶子又沉默了。那蘭再次提醒她,陶子才說:“你不覺得,你這個時候變身‘助理’,有些‘危險’?”

“你越說越懸乎了……大不了我再躲回監獄去。”那蘭想起輪渡口藏在墨鏡後的目光,陶子的擔心或許並非多餘。

她下意識走到窗邊,迎麵是晴朗夏夜深藍的天幕。樓下隻有零星一兩個人影,畢竟是暑假,隻有少數學生在校。

就在這一兩個人影裏,那蘭看見了她。長發、短裙、渾身透著傷心,站在路燈投射光域之外的陰暗中,依舊戴著墨鏡,怨恨的目光穿破所有黑暗,望向那蘭的七樓小窗!

那蘭的全身凝固,七月也有冰雕。

“那蘭,那蘭,你又在走什麼神?”這回輪到陶子敲鬧鍾。

那蘭閉上雙眼,又揉了揉,再睜開,樓下黑暗中,並沒有寧雨欣的身影。是長發短裙怨毒目光的印象太過深刻,出了幻覺?

父親突然離世後的那段揪心的日子,她不知多少次有過這樣的感覺,晚自習寂靜的課堂裏,他有時候就坐在她身邊,然後溶化在模糊淚眼裏。

“沒……沒什麼,在想寧雨欣一定恨上所有和秦淮交往的女生,我哪裏會有那麼榮幸,她會單單來找我的麻煩。”那蘭也不知是在和陶子訴說,還是在安慰自己。

那人在陰影裏,望著七樓那扇窗。那蘭的身影出現在窗口,隨隨便便一件T恤,穿在她身上都那麼有風味。她正在打電話。給誰?秦淮?她媽媽?還是她的那個好朋友陶子?

她忽然臉色一變。她看到了什麼?

有一點是肯定的,她害怕了,很快離開了窗邊,甚至關上了窗。

她的確應該覺得害怕,大開的窗戶永遠誘惑著悲劇的發生,比如剛才,要是有人在她身後輕輕一推,她就會墜下七樓,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