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發奮的一席話,又招來此起彼伏的無盡歡笑。
“好吧,延黃氏就豁出來當你們的笑料。”雙杏不尷不尬地再次自我解嘲。
乜開懷正兒八經煞有理論地說:
“兄弟們記住,下輩子娶媳婦,就學孝先哥,娶那年歲小的。為啥?年歲小好調教呀。你看咱孝先哥,把那十四歲的杏兒那麼一娶,一邊生娃,一邊調教,幾十年下來,那變化大得——既能幹,又賢惠;既能養娃娃,又會體貼丈夫,堪稱賢妻良母,還多出知書達理、能文能武,把一群兒媳婦佩服的,把周周圍圍的鄰居羨慕的。你若問嫂子,‘這饅頭咋蒸得又大又暄又好吃?’咱嫂子不比誰自豪!甜甜地回你‘五哥教的’。你若問‘這把子麵咋甩得這等攢勁’?咱嫂子自然又是美滋滋笑笑地回你‘是你孝先哥手把手教的’。”
乜開懷抹了下嘴角的口沫,又情趣盎然地說:“嘿!多了,舉不完。反正我信了,要要會,就得跟上師傅睡。還有,老夫配少妻,生的娃兒又俊又聰明。你們信不信?我信。”
乜開懷的這番言談本身就滑稽可笑,加之他的比此劃劃,再次創造出笑波連連迭迭的樂天效益,為兄弟們精神大會餐多了幾道名菜名點。
孝先見秩序平靜了下來,真摯而沉重地說:
“老兄老弟們,自哈圖山金礦和在座的多數兄弟見過麵後,快二十年啦,是無休無止的內亂和外患把大家又逼在了一起。正應了當年一棵樹結盟時盧大哥說過的那句話:‘各人為了自個兒的事,闖西域碰在一起啦,算得上天趕地湊,有緣分!’他還說:‘從今往後,咱們就成了異姓兄弟,要互通聲氣,你幫我助。’最後他又說:‘咱弟兄日後相見!’誰知後來咱們在金礦相見,兄弟們挺身而出,齊心協力,為反抗沙俄而鬥爭;誰又知十九年後的今天,咱兄弟又在難民窩子裏相見!在反抗阿古柏、打敗胡裏的戰場上相遇!咳,隻說是拜完把子一散,何年何日再相見?誰能知每次都是在多災多難的情形下相見。確實不容易啊!”
孝先感歎了句,頓了下說:
“當年結盟拜把子,是盧大哥領頭發的話。而今聽中誌剛兄弟說,盧大哥在抗擊沙俄侵吞我伊犁的戰鬥中殉國了。一起殉國的還有父親死在沙俄強盜刺刀下的十九哥我七斤。唉,當年結拜的五十八位兄弟,回老家的回老家,死的死,逃的逃,還有幾個下落不明。眼下也就剩下二十三位了。借今日見麵的機會,我隻想問大家一句:盧大哥當年領誦的誓詞還記不記得?”
大家異口同聲:
“咋不記得呢?”
孝先語重心長地接上說:
“如今患難與共的時節到了,咱兄弟們重溫一遍誓詞,好不好?”
“好!‘蒼天在上,大梧桐樹作證,我等五十八位漢子,於道光二十年(1840)三月三日結為兄弟。平日裏,不做傷天害理之事,過好自家的小日子;危難時,兄弟們要挺身而出,齊心協力,患難與共,保家衛國,做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做炎黃先帝的好子孫!’”
“可楊全喜他……唉,我前年夏天,從烏魯木齊撤回時,見到了逃難的他。他的大兒子和媳婦都叫阿古柏匪徒搶走了。我要他組建民團抵抗,他不幹,隻想叫我奪回他的兒子和媳婦,至於鄉鄰們的死活他不管。這號子人,盡想叫別人保衛他,他好過不見刀光劍影的安樂日子。這有違誓言的還稱得上啥兄弟?!”鐵骨錚錚的漢子說到末了,雙目溢出憤慨而遺憾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