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夥正為難得無計可施,禿子部下一探馬飛奔來報:“阿古柏侵略軍已過破城子。頭領名叫尤素甫。”
敵人愈來愈近,眾人心急如焚。
庫爾班猛地覺得有點耳熟,自言自語:
“尤素甫,尤素甫,他是哪裏人啥?”
“不知道,沒法打聽,語言不通。”探馬回道。
庫爾班立時想入非非地說:
“哎呀,要是吐魯番人就好了!說不定還是親戚哩。”
“那您去呀,認了親戚,不就打不起來了嗎?您快去呀!”放學未歸的黃子生天真無邪地催促著。
眾人不自然地笑了。
庫爾班顯然受到了鼓舞,他非常體諒大家的殷切企盼,於是一廂情願、想當然地說:
“誰知道哩,重名重姓的太多了。光老家,庫爾班就有幾十個。他要是吐魯番人,興許差不離。唉,也說不定。尤素甫不知有多少?要是我小舅舅家的尤素甫就好了!”
“那您去呀!您不去問一問,咋會知道是不是親戚呢?”黃子生再次幼稚率真地催促。
諸葛先生苦澀地笑了,說:
“子生的話不無道理。就憑你的穿著、你的言語,庫兄去試探一下,也未嚐不可。即便不是你兄弟,仗著同教同族,他也不會把你咋的。”
“去我倒是想去的,保家衛國,人人有責嘛。可庫爾班嘴笨,大道理好好講不來。我去說啥呢?咋個樣子才能叫他動心、動情、退兵呢?請先生指教指教。”
“其實你嘴不笨,大道理也講得出來。隻要你動了真情,曉之以理,他會退兵的。說不準,他還反正跟咱們站在一起哩。”諸葛先生因情急心切,也不知不覺想入非非了。
“真的?!”庫爾班不敢置信地自問。
“他若果真明了理,動了情,有啥不會是真的呢?不管哪個族,信哪門子教,咱都是中國人,為何要替外國入侵者賣命?為何要替阿古柏殺自己的同胞呢?再說了,太平天國垮台快十年了,天下已趨於太平。不才敢斷言,要不了多久,天朝大軍就會光顧西域。妥明完蛋了,阿古柏也是秋後的螞蚱,蹦達不了幾天。凡為敵人效力者,都該想想後果,留條後路,那才是正主意。”
“嘿,經先生這麼一提許,我的說法有了。不怕,管他是不是親戚,道理我給他說作一番,勸一勸他嘛,有啥要緊?我去,馬上就去。”庫爾班充滿前去遊說的信心。說畢,匆忙準備去了。
大夥緊繃著的心弦暫時有些許鬆動。
高四爺冷靜地說:
“庫爾班去,也隻能是試一試。即使認了親戚,也由不得尤素甫,他得聽阿古柏的。咱得切切實實做好打惡仗的準備。延兄,你的馬隊少了好多,你帶人守城。我和禿子帶馬隊去衝。”
延孝先當仁不讓地說:
“高四爺,你若信得過延某,就把你的馬隊補充給我,我和禿頭領去衝,來個左右兩翼突襲性的夾擊,奪他些洋槍馬匹回來。”
“看你說的,親家,信不過你還能信過誰?那就依你。你是老行伍,你去比我強。那咱們就分頭準備,能出征的出征,能守城的守城,除了吃奶的娃,誰也不能閑著。”高四爺做出強製性的收場語。
不提高克武他們積極準備保衛馬橋之事,也不敘延孝先他們厲兵秣馬準備迂回突擊之舉,單說庫爾班騎了小毛驢一路向南迎了上去,把阿古柏匪軍迎在東河壩的宿營地。
庫爾班對守大營的衛士高聲直說,要見你們的“尤素甫將軍”。
尤素甫聽說來客是同族人,又叫庫爾班,心裏不由詫異幾分,便叫侍從領了進來。
庫爾班一進大帳,登時愣住了,恍惚了須臾,一時不敢相認。
尤素甫也怔在那裏,相互努力追憶著往事。雖說是親戚,一個在吐魯番,一個在哈密,相距幾百裏,從小到大,僅僅見過三次。如今在千裏之外的異地他鄉巧遇,哪能不經過一番細細的辨認,就敢稱兄道弟呢?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最後一次見麵時,尤素甫才十幾歲,如今已年屆四十了。
不管怎的,庫爾班是有備而來,無論如何他不能錯過這次難得的見麵機會。即使認錯了親戚,他也得把該說的話說完,努力盡到自己的義務和責任。於是他大膽地稱呼:
“尤素甫兄弟,我好想你呀!”
尤素甫經此一叫,才敢確認,也回叫一聲:
“庫爾班大哥,咋的是你?你咋在這裏?!”
庫爾班上前熱烈地握住尤素甫的手,說:
“唉!一言難盡。想必我的遭遇你也聽說了。”
“聽說了,嫂子病死了,古麗被押進王府當了仆人。後來就再沒了你父女倆的消息。”
庫爾班一聽大喜,眼前這位魁梧壯實的尤素甫果真是他的親兄弟!當即興奮得熱淚直淌,擁抱了小兄弟哭個不止。惹得尤素甫也直陪眼淚。哭夠了,庫爾班才接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