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
西王府陷入一片寧靜的安睡狀態,西花園的鳥似乎也歇息了,安詳地依在樹枝的縫隙間,三三兩兩的小憩著。
十七將燭火拿出內室,微弱的火光跳動著,映紅了她清秀的臉頰。她從內室退到外室,拿起桌上未縫製好的錦袍,隻見那錦袍上細細地用金線盤著一隻猛虎,那虎栩栩如生,好似馬上就要跳出來,齜牙咧嘴的吃人了。十七正穿好了針線,忽然內室裏咳嗽了一聲,玄瑞的聲音傳了出來:“十七……”聽見他低沉的聲音,十七立刻蓮步進入內室,步到錦繡帳前,隔著透明的紗簾,低眉細語:“王爺有什麼吩咐嗎?”
“拿杯水來吧!”玄瑞撩開紗帳探出頭來,隻見一張硬朗俊美的男子麵容,飛斜入鬢的硬挺眉角,自然流露出皇家應有的富貴風流,炯炯有神的眼睛,墨如漆染,像深不見底的潭,莫怪人人都說四王爺的心思誰都猜不出來,他就像一個謎團,總是笑看天下風雲變化……
十七拿水遞給他,玄瑞喝了幾口…
他看了看窗外,問:“幾更了”?
“才二更天,”十七一邊幫他掖被角,一邊回答。玄瑞喝完水,躺回床上去,似乎是特別舒服,他閉住了虎目,停了一會,忽然開口:“你跟著我幾年了”?
“十年了…”十七低聲回答:“十七八歲開始服侍王爺。”
“倒是過的真快啊……”玄瑞像是歎息又像是低語,閉著眼睛低喃。“白駒過隙,歲月如梭。”
十七不語,她自來都是少言寡語的人,就是對服侍了十年的主子,她也從來不會多言什麼,或許也就是喜愛她的貞靜,她才跟了他十年之久。玄瑞是安靜的人,自然他身邊的丫鬟也必是安靜的。
“你原來是叫什麼名字的”?不知今日的玄瑞是怎麼了,倒是很有閑聊的興致。十七疑惑地擰了擰柳眉,回答“:昭雪,王爺說了不好記,因為我是第十七個進西府的,就叫十七了。”
“哦…”玄瑞仍是閉著眼:“昭雪,好名字啊,是本王鄙陋了……你要是想就改回來吧。”
“已經如此之久了,改了也是沒什意思,奴婢蒙王爺垂憐,一十八年,十七便跟著奴婢一輩子吧。”
玄瑞忽的睜開眼睛,薄唇輕笑:“十七能如此想是最好了”。
聽他如是說,十七很是不解,但她逆來順受慣了,低眉斂胸:“是,十七記住了”
玄瑞聽完側身躺下不再言語。十七放下紗帳,動作輕緩,忽又聽玄瑞輕言:“明早將我那件紫金袍找出來。”
“是”.十七頷首,之後退出內室.一會燭火滅了,一室寂靜,月光傾瀉進來,安然的映照著酣睡的人兒……
清早,十七吩咐雨柔將紫金袍找出來,一邊服侍玄瑞梳洗,一邊命令小廝們擺飯。玄瑞任十七幫自己嫻熟地梳好發髻,忽然聽他低笑:“十七,如若有了王妃,你說這盤髻之事,是不是就要假入王妃之手了”?十七正執筷的手停了下,之後回答“這個自然”。還不待她說完,心急口快的雨柔早迫不及待地說出玄瑞的弦外之音:“王爺,難不成王府將有喜事了吧”?!
玄瑞對著雨柔挑眉一笑“∶嗬嗬……”之後就開始執筷吃起飯來,十七和雨柔靜靜地立在他左右服侍著,吃完之後玄瑞在一幹侍衛的護衛下走出了靜源閣、十七將窗台上的支架支起來。雨柔拿了茶過來:“十七姐,你說王爺是不是真要娶妻了啊?”
十七一邊舀水澆廊下的西夏海棠,一邊答她:“主子的心事,做下人的又如何得知”?
雨柔嬌笑了下:“十七姐,你跟著王爺這麼多年,王爺的心事你最清楚,難不成他的心事你還猜不出嗎?”十七看她一眼,隻輕聲回答:“我跟了王爺這麼多年,王爺最不喜歡下人議論他的私事了,要是想呆在王府,就學會少說話”。
“哦……”聽她如是說,雨柔識相的閉了嘴,心想這王爺身邊的冷丫鬟還真如外人所說的冷淡啊。她原來是西華庭的丫頭,因為近日快要端午,府裏事物繁忙才調到靜源閣來。十七可以說是王府裏最得勢的丫頭了,西王爺生活起居都依靠她打理,隻因這十七心細如發,可又生的一副冷淡心腸,好似什麼事都不關己事一般,隻知低頭做自己之事。
雨柔見十七無心搭理自己,就退出靜源閣去西華庭找自己的姐妹去了,不一會偌大的靜源閣就隻剩十七一人了,十七做完雜活就回到裏屋,拿起未繡完的錦袍,低頭繡了起來。沒來由的忽然想起玄瑞今早的話:“十七,如若有了王妃,你說這盤髻之事,是不是就要假入王妃之手了?”十七不由的一怔,有一瞬間的恍惚,可能這王府是真要有喜事了吧。十七的目光不自覺轉向窗外那株海棠,海棠嬌豔,紅豔欲滴,微風一過,像是頷首一般搖曳。十七搖了搖頭,低頭又專心的繡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