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這麼厲害,會寫書啊,不得了。阿強老婆和小姨子對我刮目相看了。
你們亮哥在指導我。阿強老婆和小姨子這一誇,我不好意思了。
陳陽和摩托車撞的地方,陳亮指了一下一佳燈火門口三四米遠的位置。那就是繞市場的馬路,那時候汽車不多,經常有摩托車開來開去的。店前的路麵有些坑陷,我說馬路質量不太好。當年馬路是平的好的,年數多了應該修修了,陳亮說。我和陳亮跟著阿強樓下樓上認真地看了,心裏比照著我對一佳燈火的描述,感覺出入不大。上了樓,陳亮指著窗玻璃說,就是這扇窗,當年被馬燕娜砸過,她爬上梯子,趴在窗外砸的,效果很轟動。
看完一佳燈火,陳亮讓阿強陪我去市場深處轉轉,他自己在一佳燈火休息。我想起來了,當年,黃蓮躲避馬燕娜就是逃到市場深處去。
回到一佳燈火,陳亮指著店堂裏的暖氣片對我說,這裏有暖氣,再過一段時間就要開暖氣了。冬天的時候家家戶戶關了玻璃門,門上掛一個正在營業的牌子。冬天外麵很冷,經常下雪,各人自掃門前雪,我們把雪掃到馬路邊上,積雪要到春天才融化。店堂裏很暖和的,這一點與寧波完全不同。
親自感受過了,寫起來更有把握了,我笑著說。
所以嘛,要來看看。陳亮已經沒有交易計劃流產的傷感。我們坐在一佳燈火聊,陳亮回憶了過去的一些事情。陳亮笑嗬嗬的,他緩緩道來,像一個曆史老人,神情很放鬆,很享受。我感覺陳亮回到了屬於我們的冷清而又單純的文學園地。我專注地望著陳亮。陳亮笑著對我說,我雖然是一個凡人,但我的生活態度是真誠的,別光寫我結了離離了結,把我積極的東西漏下了。
不會的,普通人閃光的東西更可愛。我用力地點著頭說,你回來了,還記得嗎?你來這裏開燈具店的時候,曾經對我說,你會回來的,你真的回來了。
當然記得了,我很享受在文學的園地裏與你談話的感覺,可惜我晚了。陳亮一聲歎息。
吃飯了,晚餐就在一佳燈火的樓上,阿強的老婆精心準備了一桌子菜,就在當年陳亮吃飯的餐桌上。
一佳燈火的店麵擴大以後,生意好了,自己做飯了。吃飯時陳亮和阿強一起喝一杯。我背誦起小說中的幾句話。
對對對,亮哥對我可好了,阿強附和著。陳亮握著筷子,你幹得不錯,我沒有說錯吧,你能行的。全是你教的,阿強憨厚地笑著。當年我就說過,讓你老婆一起來賣燈,這就對了。陳亮說著,目光非常純淨溫暖。陳亮吃的不是飯,是一道愉快的回味大餐。
阿強希望陳亮多住幾天,陳亮說我的朋友是公務員,沒有我這般自由,一定得回去了。
第二天,陳亮和我直接從賓館去機場,阿強把我們送到機場,幫我們換了登機牌。阿強在陳亮上廁所的時候叮囑我說,朱醫生,萬一亮哥有什麼不測,一定通知我,我趕過來。阿強是有情義的,他準備送陳亮最後一程。
飛機起飛了,陳亮站起來。空姐過來了,說飛機正在起飛,請係好安全帶,不能站起來。陳亮坐下,反手抓捏腰背,又扭動身體摩擦脊背。我問陳亮怎麼了?陳亮說沒有什麼,坐著難受。
飛機升空了,陳亮跟我換位置,他說過道邊方便些。陳亮到了過道旁的座位上,又是抓捏腰背又是摩擦脊背,坐一會兒站起來,站一會兒又坐下。陳亮又煩了,內心中又有千百條蟲子在啃咬。我握住陳亮的手說怎麼了,哪兒不舒服?
陳亮說坐著不舒服,站著也不舒服,自己也說不清哪兒不舒服。
大概這兩天累了,最好閉上眼睛睡一會兒。
睡不著。你說馬燕娜的丈夫怎麼會是這樣一個人?陳亮還是提起了他流產的大交易。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不能說是壞人吧。
我沒有說他是壞人,是個粗俗的小市民。
你認為馬燕娜應該找一個什麼樣的人?
馬燕娜應該找什麼樣的人,找得到什麼樣的人,我說了不算,我隻是看看,是不是我可以托付的人。陳亮搖著頭說,他不是可以托付的人,與其將陳陽托付給他,還不如讓陳陽自由自在地長大。
你想找一個什麼樣的人?
有修養,穩重,責任心強。陳亮看著我,說,就像你這樣的人。如果有一天你老婆把你休了,你就娶黃蓮吧。
你又開玩笑了,我笑著說,我既然有那麼多優點,我老婆怎麼肯休掉我。
你別自我感覺太好嗬,我眼裏的優點,你老婆不一定喜歡。不是說有錢的男人沒氣質,有氣質的男人壞脾氣;穩重的男人不浪漫,浪漫的男人都花心。女人沒有一個滿足的,如果你老婆喜歡浪漫,完全有可能一腳把你踹了。
陳亮和我說話,就安靜地坐著,那就說吧。我說,假如黃蓮投進我的懷抱,你不心酸?
不心酸。陳亮說了又補充說,也不是說不心酸,想想陳陽托付好了,不用心驚肉跳了,一點點酸楚算什麼嗬。
我和陳亮半開玩笑半作真地說著,完全沒有了死神在前方等候的沉悶。就這樣,我將陳亮送回家,笑著對黃蓮說,完璧歸趙,沒有需要報告的重大事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