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羅在馬車的一陣顛簸中醒來,覺得頭痛欲裂,渾身難受。他看到刑嬌兒靠在坐墊上輕輕打鼾,已經熟睡。他摸了摸纏在頭上的紗布,努力地回想自己發生了什麼事情,依稀記得自己與刑嬌兒在私奔路上遭人追趕,一不小心掉下山崖,至於他何時與嬌兒私奔,何時落崖,卻想不起來,越想頭越疼,索性不去想它。
他輕輕喚了聲嬌兒,刑嬌兒慢慢睜開眼睛,直起身子,滿臉驚異之色,道:“柳小羅,嗯,小羅,你醒過來了?”她那表情像是看到一個非常奇怪的人,可柳小羅並不奇怪,是與她一起私奔出來經曆風霜的文弱書生。
柳小羅狐疑的望著她:“是啊,我醒來了,你還好吧?”刑嬌兒痛哭起來:“我以為你不會醒來了,都三天了,擔心死我了,這下好了,你能睜開眼我就歡喜的緊。”
那趕車的車夫伸進頭來道:“喲,公子醒來啦。醒來就好,醒來就好,你不知你娘子可擔心死你了。”說完也不等二人答複,繼續趕他的車。柳小羅看那車夫約莫三十四五,體格健壯但臉色黝黑,定是常年趕車勞累所至。
刑嬌兒聽到“娘子”二字,臉上泛起紅暈,女兒家羞態溢於言表,道:“這是我在鎮上顧得車,我看車夫是個老實人,就讓他送我們一程。對了,你能記起什麼事嗎?大夫說你頭摔得嚴重,怕你失憶。”她一邊說話一邊扶柳小羅坐起。
柳小羅使勁搖了搖頭:“我隻記得我們被人追趕,我掉下了懸崖,至於其他的事我不敢想,一想頭就疼得厲害。”刑嬌兒望著他道:“頭疼就不要亂想了。真虧你還記得起我。”柳小羅嗔道:“我就是把世界也忘了,也不會忘記最最疼我的好嬌兒的。哈哈。”
刑嬌兒板著臉道:“看來摔得不夠重,一醒來就胡言亂語,不理你了。”她嘴說不理,可又忍不住問道:“你試著再想想,看能不能想起點什麼。比如我爹是誰啦,我們為什麼私奔啦等等。”柳小羅道:“嬌兒啊,我頭真的很疼,咱們以後再說。總之我是不會忘記你的,你放心好啦。你先給我口水喝。”刑嬌兒遞過水壺,柳小羅喝了口水,他總感覺什麼事情不對勁,但哪裏不對勁,一時倒說不上來。他撩起車簾,發現天色已黑,天上繁星點點,馬車正在一條狹窄的山道上慢行,山間荒草茂盛,甚是荒蕪。
“咱們到哪兒啦?”柳小羅問道。“剛進了瞻沙縣,這個縣很窮,夫人為什麼一定到這裏來?”趕車的答道。
柳小羅心想:既然是私奔,當然要找一個人跡罕至的窮鄉僻壤躲將起來,時間長了再作打算,嬌兒考慮的真周到。“車夫大哥,瞻沙縣城還有多遠,天這麼晚了,能不能找到客棧住下?”刑嬌兒問道。
“就在前麵不遠,縣城很小,隻有一家客店,我送二位過去。”
瞻沙縣果然是個窮縣,整個縣城還沒別地一座鎮大,縣裏房舍老舊,街道青磚突起,最長的一條街才一裏多點,整條街就縣衙門前點兩燈籠,被風一吹,隨風搖擺,真怕隨時掉落下來。靜巷內偶爾傳出兩聲犬吠,令人倍感淒涼。刑嬌兒小嘴直嘟囔:“這到底是縣城啊還是墳地啊?陰森森的,連個敲更的都沒有。”
馬車轉進一道小巷,停在一家門前,門旁土牆上盯著快木牌,隔著月色看見上麵寫著“富貴客店”四個小字。車夫幫忙拍了拍門,不一會店主過來開門,看見一駕馬車甚為花哨,臉現喜色道:“三位客官,住店吧?”店主認為在本縣能坐起馬車的不是縣老爺就是有錢人。車夫道:“這二位住店,我要回去了。”
店主把柳小羅與刑嬌兒招呼進院,就忙著替二人拿行李。刑嬌兒給了車夫二兩銀子打發他走了。
與其說這是家客店,不如說是四合院,院內很小,客房隻有七間,他二人被店主領進四號房,房內雖很簡陋,但收拾的卻相當幹淨,不論桌椅還是床被,都無一絲灰塵。
店主笑道:“本店雖差點,但城裏就此一家,二位是達官貴人,隻好今晚委屈二位了。我給二位打水去。”刑嬌兒道:“店家,給我準備點飯菜,有好酒的話來一壺。”店主臉露難色:“這個,這個對不起啊,夫人要酒要菜,得等到明早道前街老王的飯館去買,小店不具備這些,實在不好意思。”柳小羅道:“不會吧,那就給我倆沏壺熱茶吧。”店主道:“沒有茶,二位客官。小的給二位燒鍋開水去。”刑嬌兒詫異道:“你這不是富貴客店嗎?怎麼啥也沒有?”店主嘿嘿一笑,咧嘴道:“小的就叫吳富貴。”
刑嬌兒真後悔住在這裏,這點不僅沒有茶酒,連洗澡的木盆也沒有。店主打來熱水,和柳小羅洗了個腳,連日來的勞頓,終於可以放鬆了,小店雖差,但總比露宿街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