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洞房花燭夜(1 / 2)

1洞房花燭夜當占為吻向新娘嬌豔欲滴的香唇,房門猛然被推開了,晶瑩剔透的雪花纏綿一方寒香揚揚灑灑。“你媽媽,死了。”這是一張樸實得接近粗俗的臉,是占為遠房的姨媽,她的左眼在多年前就瞎了,她在占為的婚禮上大聲的說笑,大口的喝酒吃肉,還大聲的放屁。姨媽的右眼渾濁著同情,眉梢跳動著局促不安,嘴角隱忍著一絲在不合時宜的時候說起這個消息是眾望所歸舍我其誰自以為是的洋洋自得。占為一把將白色襯衣扯開,**著的胸膛在冷風中掀起一陣刺激的痙攣,他用手指勾起新娘一縷輕絲,聲音很溫柔,“春宵一刻值千金,姨媽,麻煩你出去的時候把門關上。”姨媽殘破的牙齒“格格”打顫,她右眼盛滿的驚訝換成了恐懼,她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孩子會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能漠不關心的鎮定自若,他是鐵石心腸。她抑製住內心的起伏返身帶上了房門。四合院的雪下得更熱鬧,傍晚前燃放的煙花炮竹火紅的殘屑漸漸看不見了,三小時前的熱鬧喧囂化作此時的死寂悲涼。姨媽深深的吸了口冰涼的空氣,袖著手,任憑眼裏的淚水結成冰。應該有二十五年未曾見到這個剛剛去世的姐姐,她命好,嫁到了繁華的都市,吃穿不愁,隨心所欲,自由自在。哪像自己,麵朝黃士背朝天,泥水汗水沒有閑。在懷第四個小孩的時候,她挺著大肚子上山拾柴火,腹中陣痛,一頭栽倒在尖銳的樹枝叢裏,失去了一隻眼睛,也失去了第四個孩子。這是她的命。外甥結婚了,這個親姐姐通過拐彎抹角的關係找到了她,為這個獨生子慶祝,她不知道她的丈夫在山上用炸石頭因為火藥配製不當導致癱瘓在床多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幾個小孩。在來慶祝的時候,她連基本的問她一句過得好不好也沒有。她很自私的看著這個獨子微笑。她也很失態的在這個婚禮上故作笑柄。沒有想到,在兒子結婚的當天晚上,她心髒猝死而離世。她死後嘴角大大的笑容就凍結了。在親友畏縮的眼神裏,姨媽挺身而出,在黑惡的快意中,把這個噩耗轉達給洞房中的外甥。占為粗暴的壓在新娘身上,用盡全力吻她,他的手很用力的絞著她漆黑的頭發,突然,他握緊雙拳跳下床,拉開房門衝進風雪中。後邊轉角偏房的門縫裏傳來壓抑的嗚咽,占為赤著腳赤著胸膛闖進去,幾個模糊的人影圍著床上幽微安祥的媽媽。子夜。占為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媽媽,親友們幾次披了外衣在他肩頭,喃喃的勸慰著。占為似乎沒有知覺。後來,隻留下了姨媽,她搓著手,憐憫的不安的讓他去看看新娘。占為的手比冰冷三分,他握著姨媽的手,什麼也沒說。他知道,今夜,這個淒苦的女人會陪著她的姐姐。也隻有這個可憐的女人陪著她的姐姐。占為呆呆的在風雪裏站立了約十五分鍾,回到房間,新娘雙眸噙淚,手指卷著裙角,她想撲到懷裏為他溶化身上心裏的落雪。然而占為徑直在床邊的抽屜拿出了一支水彩筆。占為在地板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媽媽的圖像,他像個委屈而貪婪溫暖的孩子,蜷縮在媽媽的懷裏,小聲說,“我的新娘李麗莎,讓我在媽媽懷裏睡最後一個晚上,好嗎?”李麗莎無言的點點頭,滿麵淚痕。2送小姐一張彩票林克萊克說,我們是對方的魔鬼,也是彼此的天使。天石城。今年冬天下著好大的雪,白皚皚的雪花像一位固執的拙墓人掩埋了枯萎的遺體,留下一個幹淨的紅塵。“麻煩了,刷卡!”若風笑得山清水秀,把一個麵包與兩瓶礦泉水推到櫃台上。“四塊五。”收銀員是個束著馬尾戴著眼鏡二十出頭的姑娘,她利索的在移動POS機上拉卡,頭也不抬的讓客戶輸入密碼,在哢哢的單據打印聲中,她習慣性的用手推了推挺拔鼻梁上的眼鏡,“餘額不足。”“是嗎?”若風笑得雲淡風清,“嗯,那這樣好了,去掉一瓶礦泉水。”“三塊三。”收銀員撕下回執單,眉開眼笑,“請,請簽名。”若風收拾好食物走出這家24小時便利店,冰清玉潔的樹下站著一個穿紅衣的青年,恬淡清寂,兩枚硬幣在他雙手的指縫間靈活的流動,他的笑容很懶散,握住硬幣,指著腳邊一大疊的書說,“每次出來我們都不敢帶太多現金,書的好處在於它滿腹經綸,卻從不喋喋不休。壞處在於囊中羞澀卻欲罷不能。”若風笑得風雨欲來,“秦池,你還好意思在這裏評頭論足,隻知道不勞而獲坐享其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秦池從他手裏接過麵包,掰成兩半,遞給若風一份,“誰讓你看見書就愛不釋手,最過份的是,也讓我想不明白的是,你銀行卡裏邊隻有區區幾塊錢。”若風狠狠的咬了一口麵包,“計算失誤,裏邊隻有三塊五。”天陰沉得厲害,這條書巷在冬天俞發蕭條蒼涼,或明或暗的燈光如蓮花般漸次浮現。燈光總是讓人溫暖的。護城河邊的燈光多了**與放縱。透明的玻璃櫥後麵,開了很足的暖氣,粉紅色的燈光,打扮得花枝招展穿著強詞奪理的女郎向行人搔首弄姿眉目傳情,胸部氣勢如虹的女子貼在玻璃上嗬著氣有舌尖畫心。回公司的路坐公交車的站台要經過這片是非煙花之地。若風的眼神很悲涼,“秦池你看,她們是不是枉然了掙紮的意義。她們放棄了夢想,或者夢想放棄了她們。物質是個很可怕的東西,它毀了年青人的愛情也毀了想象力,他們本來可以吟詠詩歌,你來唱遊我來踏歌,可以結伴旅行,可以開心閱讀與思考,但是現在,你說,我們會不會也是這種命運,一畢業了就成了中年人,為了柴米油鹽精打細算,一切都是物質的世故的,不能體驗一段浪漫或是激情的人生,一向自我的麵向心靈的生活方式。對於這些,我們能做什麼?”秦池沉默了,將書放在若風手裏,轉身跑到前邊大約五百米的一家福利彩票中心,跑回來的時候,手心裏捏著一張彩票,“給,你可以去送給其中她們任何一個人。”若風思索了五秒鍾,眼睛亮了,他放下書,握著彩票,他看見另外一扇玻璃窗裏有一雙再多風塵再多脂粉也掩飾不了的清澈的眼睛,義無反顧的走過去,在那雙變成驚訝的眼神裏,他把彩票塞在她的手心,笑容像蒲公英一樣,被風一吹,天涯海角,“送給你。”秦池響亮的吹了聲口哨,“希望。”若風走得很歡快,“秦池你知道嗎,我都不知道怎麼送出去的這張彩票,想想都不可思議。”秦池一本正經的說,“現在,真的要不可思議了。”若風大笑,“不就是走兩個多小時的路嗎,況且,抱著書走路的人又不是我。”遠方,十九層的帝羽大樓,華燈初上,一個冰冷的島嶼,在風雪中沉沉浮浮,不可一世。沒有人知道十九層有什麼,也從來沒有人想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