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敘事文學原型的現代置換變形(5)(1 / 3)

第一,通過女性的不幸遭遇來抨擊社會現實。大量的作品寫到女性、母親受辱、被損害,她們處於社會最底層,或是從肉體到精神的受難者,或為奴隸的母親,或被典、被賣,如葉紹鉤的《一生》、魯迅的《祝福》、柔石的偽奴隸的母親》、台靜農位工燈》、許傑《賭徒吉》盼等。現代文學的人生圖景多以女性的受難為多,她們的血與淚最淒慘動人。集中表現女性的受難,除過反映了婦女受壓迫最深的現實外,還有情感的問題,她們的命運可以激起最大的情感強度。艾蕪有篇散文《夥鋪》(1940年),其中敘述了這樣一個細節,說有一個旅店,對於旅在男女方麵的問題是非常在意的,即使“要求騰一間小房間,讓旅客夫婦住,那他們萬不能答應的。為什麼呢?這就是他們還活在古老的封建,社會中間,男女的性關係,是看得非同小可的。因此,同他們提到敵人,侵略的事情,他們最感憤怒的,便是婦女被奸汙這件事了。“最憤怒的。

事是婦女被敵人奸汙,其實不光是旅店老板的觀念,現代作家潛意識中也有同樣的觀念。許多作品涉及性的問題,並不單是在陳述某種事實,而實際上在表明一種態度,運用一種標準,這就是“性“態度、性標準,性問題上的犯罪是最不可饒恕的,對於母性的性淩辱,最能激起強烈的義憤。

第二,性態度作為衡量人格的一條重要標準。女性、貞女崇拜演化成一種深層心理和潛意識中的道德標準。比如《假淪》中主人公懺悔最深的是性行為方麵《蝕》中女性的轉變與性問題上的失足有極大的關係,~淋家鋪子》中林老板最不能容忍的是惡勢力對他女兒的逼婚,好色是《子盼》中趙伯韜惡行之一原野〉中仇虎的妹妹被辱是複仇的重要動因《雷雨H日出》把“性“問題作為揭示人的性格和現實最深層狀況的焦點四世同堂〉中大赤包最不齒的惡行之一是當妓女管現所長,招弟的特別令人慶惡在於她喪失人格同時出賣肉體,為奴隸的母親的階級壓迫與性的侮辱相互交織,倔脅中南後的陰險在於以性問題進行誣陷等等。在現代文學中反封建節烈觀是關於婦女解放、社會解放的一個重要內容,但是在意識深層,性的“貞沽“觀念和性道德仍是一條潛隱標準。通過兩性問題表現人的性格、尤其是人的品行是一個重要的模式。作者要通過這類事情,或以此展示人物隱秘的心理世界和性格特征,目11賦予性態度性觀念以重要的杜會含義,其心理深層仍有“萬惡淫為首“傳統觀念。

“蚌“的象征原型與現代女性悲劇梅娘的中篇小說《僻》是探討陰鬱的家庭和險峻的社會中青年女性命運的作品。卷首的題詞雲潮把她擲在灘上,幹曬著,她!忍耐不了一一才一開殼。肉仁就被啄去了。

這個題詞是一個頗具深意的女性命運的意象,女子被逼墮落的意象,是弱女子毀滅的象征。季羨林在《生殖崇拜文化論序》中說華北、東北民間將男童的生殖器戲稱為亞腰葫蘆,蚌象征女陰。“這裏的“蚌“可以從較為寬泛的意義去理解,可以把它看做女性的象征。這裏的“潮“即可理解為時代或社會勢力之潮,也可以理解為某種精神、意識之“潮”。潮把她推向社會的灘上,她經不住各種壓力和誘惑,才一開殼,堅持不住,便被毀滅,這是一個完整的意象。她可以看成是男性壓迫,逼良為娼,環境促成女性墮落,經不住誘惑導致悲劇等意蘊。

現代文學作品中這類被推向灘頭而“幹曬著最後“肉仁被啄去“的“蚌“的意象如陳白露《日出》、趙惠明《腐蝕》等,值得進一步探討。

妖女原型在現代的置換變形與作家的潛意識中國古代小說,寫狐妖、神鬼變異的作品,從六朝誌怪小說到唐傳奇,一直到《聊齋誌異》,為數眾多。信中中的《狐妖傳》中的人鬼戀情(如江妃二女),《搜神己》中的人神相愛如《紫玉》漢談生、《崔少府墓》《弦超與知勘》等,《聊齋誌異》的鬼神變幻、活人見鬼、人鬼交往等等,形成了獨特的敘事母題和人物形象係列。這些作品中,以“女性“性征和身份為特征的妖仙神鬼特別引人注目或女鬼,或女妖,或狐精,或神女,幾平全為女性。這些作品假以仙境地府、花精狐魅,實寫人間的真實生活和抒發作者理想。關於她們的故事中,比較多的涉及情愛,或者說多是以男女情感為軸心展開情節,寫出了許多淒婉動人的故事。

我們姑且把這類作品中形成的模式統稱做“妖女“原型模式。妖女原型具有兩方麵的蘊含,一方麵,它是中國封建社會中作家無意識流露出的男性征服欲望的變態曲折表現,反映著男性作家某種潛意識心理,另一方麵“妖女“的舉動中,也往往包含著某種在性觀念上的反叛姿,態,女妖的舉動中大都包含一種反傳統、反世俗的色彩,超越規範而與現實中的女性有著很大的區別。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著作家反傳統的婦女觀、婚戀現或性觀念。值得注意的是妖女“一般來說並不令人慶惡,而有許多在“正常“女性身上難以大膽表現的可愛之處,唐傳奇寫神鬼仙妖與人戀愛的作品,神、妖、仙、鬼的形象優美動人,如《柳毅傳》中的龍女,《任氏傳》中的狐妖任氏《鍛航》中的雲英等,至《哪齋誌異》,這種傳統得到了進一步的發揚。可以說,在妖女身上,實際寄托著作者的某種理想和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