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玉魄驚疑不定時,媛嬪傾身向端貴妃詢問道:“娘娘這便傳她來問話罷。”征得貴妃首肯後,輕舉柔荑,示意內侍把人帶上殿來。
玉魄已是釵環除盡,三千青絲披散開來。這本是奇恥大辱,可她似渾不在意,昂首立於庭前。倒是旁邊錦衣盛妝而跪的喬常在顯得更怯懦羞憤些。見她於此時此景還依舊一副飄逸風姿,端貴妃頗為悻悻。
其實玉魄手腳已是顫顫,冷汗沁在手心。她知道端貴妃要看她笑話,就偏不讓她如意,就算心內如擂鼓,麵上也硬撐出一副平靜模樣。她見喬棲兒已是氣喘籲籲,臉色慘白,心知她從小嬌養,頭一次經曆此等羞辱,體力和精力皆已支持不住。
玉魄心中歎息,想到景梅、挽青還有棲兒貼身的宮女冷霜,皆被擋在錦祥宮外,不讓入內。她們此時就算是心急如焚,也不知內裏發生了何事,更無法幫到她們分毫。她正胡亂想著,已有一人被帶入殿上,她瞟了一眼,便認出正是芬嬪的奶母,現任耽嵐宮的掌侍王媽媽。她心中冷笑,叫了這老婦來,活得也能說成死的,怪不得貴妃力保此人,那幕後黑手,非貴妃莫屬。
王掌侍入殿便腿軟地跪癱在地上,頭抵在地上口中隻喃喃道:“端貴妃娘娘金安,各位娘娘金安。”幾個位份低些的見她膽子如此小,又連基本的宮中禮數也不識得,若不是當下場麵肅穆,早都笑話起來。
端貴妃見自己親封的這老婦竟如此登不得台麵,心內很是厭棄,實在不想和她說話。媛嬪平日最能體察貴妃心思,本欲替她問話,可她素來最厭他人不謹遵宮規,嚴守宮禮,是以也不願理這老婦。容昭儀正為了剛才她貿然提了凝夏來,卻被喬、殷兩人辯倒,失了麵子,也就不願再蹚這渾水。是以這王掌侍跪了半天,竟無一人著令她起身。
謹修儀見場麵尷尬,那幾位有分量的人物皆不願開口,新人中自己身份最高,少不得硬著頭皮開口叫王掌侍起身。她性子內向不願生事,此次本想托病躲過,奈何貴妃三請她不到,一個詔書降到她宮中,硬是要把她拽來。本也是輪不到她當主角,真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竟把她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謹修儀乍然開口,聲線略有些啞沉,“王掌侍,你便來說說看罷。”
那王掌侍也非乖覺人物,睜著兩隻渾濁老眼直望向謹修儀道:“娘娘聲音略大些罷,老奴耳朵背。”
謹修儀見她竟敢直視自己,又斷定王掌侍是故意找茬,瞬間羞紅了臉,打死也不願再開口。
絮嬪冷笑一聲,揚聲道:“王掌侍,本嬪說話你可能聽清?”她最是個愛出風頭之人,見眼下壓在自己頭上的幾人皆是默然,她便覺著是到了耍耍自己威風的時候。
王掌侍見此人形容厲害,忙賠笑道:“娘娘聲音脆甜,老奴自是能聽清的。”
“能聽清最好。記住,你叫本嬪不可叫娘娘,叫聲主子便可。”絮嬪丹鳳眼一瞟,一記淩厲眼風飛來,嚇得王掌侍諾諾稱是。上首端貴妃與容昭儀、媛嬪相顧一笑,皆想可算是絮嬪這種年輕氣盛,且不把自己放尊重的能製得住這刁奴。
“王掌侍,你且說說,寧夫人被逼出宮那晚是怎麼回事。”
“是,是。喬常在當晚和寧夫人吵起來,然後寧夫人便獨自一人賭氣出宮了,誰都攔不住。”
“王掌侍,本嬪就是問你她倆是為何吵了起來。寧夫人一個人出了耽嵐宮,這事闔宮皆知,還來問你作甚!”
“是,是,主子息怒。老奴想想……當晚上寧夫人和往常一樣早早歇下了,可喬常在那屋子裏總是傳來琴聲,寧夫人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便惱了,派了紫蘇去……紫蘇便是寧夫人貼身宮女,派了紫蘇去桑喬閣讓喬常在消停會……”王掌侍邊說邊轉頭看向喬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