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不多久,黃昏便悄然而至。此時房中已點起幾支蠟燭,雷震便開始和雷心在一起,圍著桌子開始吃客棧小廝送來的晚飯。雖然已是六月初,但下過這場綿綿雨水之後,屋舍中竟有些寒意;為了驅散這份清冷,雷震便叫來一壺米酒,兌上水給女孩兒斟上一小杯,自己則捧著酒盅一口一口的喝了起來。
酒至微醺之時,耳畔聽著滴滴答答的雨打蕉葉之聲,眼中看著搖曳的燭光輝影裏這個小口抿酒的女孩兒,不知怎麼,雷震彷佛已回到自家那間無比熟悉的茅屋中,耳邊又回蕩起那個銀鈴般的笑語聲:
“雷震,你的詩兒寫得很不錯呢~”
這樣純淨的聲音,便彷佛仍在耳旁繚繞;眼前嬌美的酡顏醉紅依舊,不經意間卻已暗換了容顏。不知道當年那晚那人,如今又在何處。
翌日兩人重又上路,一路上風平浪靜,也沒遇上什麼出奇事兒。
這一日,幾人正在路上嬉鬧,不覺天色就已晚了。這時候正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雷震不敢再和雷心接著逗笑,趕緊招呼一聲,便要加快腳步,趕在日落之前尋到一個落腳之處。
誰知,天西頭平日裏那個慢悠悠落下的日頭,今天卻好像拴上一塊大石頭,撲通一下便沉到西山之外;濃重的黑夜,迅速籠罩在三人站立的這處郊野中。
見此情景,雷震無法,隻好和雷心提起百般精神,小心翼翼沿著驛路朝前走。就在這烏雲遮月、四處無光的黑野中摸索著走了小半個時辰,一直緊緊倚靠在雷震旁邊的小丫頭,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袖,顫著聲兒說道:“哥哥…你聽——”
見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現在這模樣,雷震倒好生驚奇,忙側耳聽去——原來就在前麵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左前方不遠處嚶然響起一縷簫聲,嫋嫋細細,朝這邊幽然傳來。
這低沉的簫聲,嗚嗚咽咽,如泣如訴,遠遠聽來如若鬼哭;若不是雷震略通器樂,諳熟笛管,否則還真聽不出這泣聲原是簫音。
黑暗之中乍聽得這番淒涼音調,饒是這兩人膽子都不小,本事也還算是有些,此刻也都頓時屏息駐足,不敢稍動。又過了一會兒,那淒淒切切的簫聲終於消散;雷震便要鬆動一下被女孩兒握得發疼的手掌——才一掙動,卻聽得前方那簫曲餘音嫋嫋消散的地方,又響起一聲蒼涼的吟唱!如怨如訴!當真是聞著傷心,聽者落淚!